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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6-93(1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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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6章 第 76 章

顾容锦幽怨的看向卫如霜, 母亲这心都快偏到天边去了。

“红桥池的锦鲤是谁动的手?”卫如霜忽视他的目光,冷声道。

红桥池?

锦鲤?!

卫蓁心中一凉。

红桥池的锦鲤一共二十尾,是母亲花重金买来送给父亲的, 一尾千两,从海外运来。

这是后来栖鸾轩的嬷嬷带她逛府时, 说给她的。

十几尾,一万多两!

还不算喂养的精力,不算这其?中代表的意义?。

卫蓁闭了闭眼。

她属实没想到,人生中第一次闯祸, 就闯的这般大!

顾容锦不等卫蓁开口,就直着脖子?认下:“是我抓的。”

“阿姐半点也不知情。”

卫蓁睁眼偏头看向他, 心头突地浮现齐云涵的话。

‘我闯了祸,都是几位兄长替我挨罚, 后来郡主府的小公子?来了, 我便护着他’

那时候她听着就很是向往, 满心的羡慕,没想到如今她也体?会到了这种?感觉。

“啪!”又?是一声清脆的响声,顾容锦这回倒是咬着牙没喊出来。

卫蓁撇了眼他发红的手心,动了动唇, 正要开口卫如霜道:“我就知道是你干的!你知不知道,那是海外重金买来的!”

“你知道一条多贵重吗?!”

“你个小混蛋, 倒是下得去狠手, 二十尾就剩七尾, 你怎么不全抓了!”

顾容锦:“……我不敢。”

卫蓁:“……”

她默默的垂下首。

卫如霜气的一哽:“你不敢?!还有?你不敢的?!”

“普天之下,也就你顾容锦敢烤我送给郡马的锦鲤, 我看你敢得很!”

顾容锦心中暗暗叫苦。

喊他的全名,也不说‘你父亲’, 而是郡马,这说明母亲是真的生气了。

顾小公子?有?错就认:“母亲,我错了。”

“我昨夜饮了些?酒犯了浑,我不该捉红桥池的锦鲤,我知道错了。”

卫蓁顺势道:“母亲,我…”

“你不许说话。”卫如霜打断她:“虽然你不知情,但鱼也吃了,惩罚少不了你的!”

卫蓁抿了抿唇,低下头,眼眶逐渐发红。

不是因为训斥委屈,而是这种?陌生的感觉,让她的心中涌起一股热潮,让她清晰的感知到,这里是她的家。

她的家人没有?将她当做外人。

没有?疏离,也没有?小心翼翼,而是真正的将她融进了这个家。

顾兰庭瞥了眼垂下首的卫蓁,轻咳了声,卫如霜眼神闪了闪,继续问道:“半夜去后山菜地捉兔子?是谁的主意?”

卫蓁忙道:“是我…”

“是我的主意。”顾容锦理直气壮的打断她:“阿姐才回来多久,哪里知道郡主府有?菜地,就算知道,也不知道里头有?兔子?。”

“啪!”

卫如霜的戒尺再次落下,顾容锦咬着牙死死忍着,末了瞥见卫蓁担忧的视线,他还不怕死的轻声道:“阿姐放心,不疼的。”

卫蓁:“……”

她看着护着她的少年,眉心直跳,此时说这话是否很不是时候。

果然,只见卫如霜眯起眼:“不疼?!”

“是说我罚轻了?”

顾容锦一个激灵,疯狂摇头:“疼疼疼,母亲,好疼好疼,特别疼!”

卫如霜看了眼他发红的掌心,扬起的戒尺终究是没有?落下去,她冷哼了声,道:“地里的菜没被雪打死,倒是被你们糟蹋了大半!”

姐弟二人此时终于明白,今天早饭的‘全菜宴’从何而起了,面上皆划过内疚之色。

“母亲,我知道错了。”卫蓁轻声道。

顾容锦也赶紧道:“我也知道错了!”

卫如霜看了眼顾兰庭,后者轻轻的,无?奈一叹,上前拿走卫如霜手里的戒尺。

“如霜,孩子?们既然知道错了,就算了吧,天寒地冻,跪着伤膝盖。”

卫蓁看向加厚的蒲团,一点也没觉着冷。

卫如霜不情不愿道:“既然你父亲替你们求情,剩下的三十戒尺就免了。”

顾容锦猛地抬头瞪大眼。

三十戒尺!

母亲竟然准备罚他三十戒尺。

打完他的手还能要吗?!

于是,他看向顾兰庭的眼里满是感激和动容,得亏父亲求了情!不然他的下场好惨啊。

卫蓁眼中划过一丝微光,唇角轻轻弯了弯。

她觉得,世人口中那些?母亲爱重父亲的词汇,还远远不足矣形容母亲对父亲的爱。

“戒尺可免,但惩罚不可免!”卫如霜道:“从今天开始,栖鸾轩和昭玉轩上下,一日三餐皆食青菜。”

“直到被你们糟蹋过的菜全部吃完为止!”

卫蓁对此坦然接受。

但顾容锦却哀嚎了声:“天哪,真是天道好轮回,我也要变成兔子?了。”

卫蓁:“……”

她以为他这样叫唤一声,是要求情,却没想到只是认命的喊了这样一句话。

果然啊,少年人的思维是无?法论测的。

“行了,都回院中闭门思过两日!”卫如霜命令道。

卫蓁,顾容锦:“是。”

卫如霜与?顾兰庭携手离开祠堂,走出很远,顾兰庭道:“如霜,其?实不必这样。”

卫如霜正色道:“怎么没必要,女儿刚回来,怎能让你给女儿留下严厉的印象。”

“要是女儿因此怕了你怎么办?”

“以后他们再闯祸,还是这样,我负责罚,你负责说好话。”

顾兰庭看着身侧一脸正经的郡主,眼底的柔色越来越浓。

他伸手揽着郡主的腰身,放慢脚步:“好,我知道了。”

“还有?你喜欢的那种?锦鲤,我让人再去买来补上。”卫如霜道,

顾兰庭动了动唇,将拒绝的话咽了下去:“好。”

他喜欢的并非锦鲤,而是因为它们是她送给他的,所以他才万分?珍惜。

这些?年,他身体?不好,极少出门,她也就留在府中陪着他,怕他觉得无?趣,她时不时就弄些?珍稀之物让他解闷。

其?实,他并不觉得无?趣。

但若这样能让她心安些?,他便不会拂她的心意。

_

顾容锦扭头往外张望,见人的确已经走了,才赶紧站起来,伸手扶起卫蓁,道:“阿姐你放心,以后不管你闯了什么祸,都有?我给你兜着。”

卫蓁看见少年眼里的星光,点点头:“好。

这一次,她一定会保护好她的阿锦。

姐弟二人边往外走,顾容锦边道:“阿姐,我听父亲说,你过了十五就要入阆王府了。”

卫蓁点头:“嗯。”

顾容锦眼底满是忧色和疼惜:“你知道继承阆王府意味着什么吗?”

“要进军营,要没日没夜的学习,将来说不定还要上阵杀敌,阿姐,你一定要去吗?”

卫蓁噙着温柔的笑?意,道:“我知道的,阿锦不必担心。”

顾容锦别开目光,久久没说话。

直到到了长廊转角,他才挺住脚步看向卫蓁:“阿姐,是不是因为阆王府无?人继承,你才去的。”

卫蓁想了想,第一反应想否认。

但细细一想,也的确如此。

阆王府若早有?继承人,也的确不必落到她的肩上。

但是…

她是郡主府长女,还没出生时,她的命运就已经定下了。

这本就是她的责任。

还没等她开口,顾容锦的声音再次响起。

“若是这样,我去吧。”少年的一双眼睛清澈而坚定:“我的肩膀比阿姐宽厚,换我去承担这份责任吧。”

卫蓁看着少年人信誓旦旦,眼眶微涩。

前世,他应该也有?这样的一刻,在那一刻,他逼自己?进入朝堂,逼自己?成长。

最后,折在了沈凌手中。

娇生惯养长大的小公子?,哪里会是蛰伏多年的,沈凌的对手。

在顾容锦正经坚定的目光中,卫蓁伸手替他理了理衣襟,语气温和:“我是长姐,这份责任本就该是我的。”

“阿锦,只要阿姐在,就永远会护着你。”

这一刻,卫蓁终于深切的明白了齐家对齐云涵的爱护。

以往她觉得,保护一个人,不该是将她放在温室里,直到看着面前活蹦乱跳的阿弟,她的心里只有?这一个念头。

她希望他永远保持这份纯粹,只要她在,她就一定会将他护在身后,不让他经受任何伤害。

“况且,我内心也想要去阆王府。”卫蓁看着少年眼里的挣扎,继续道:“我喜欢有?挑战性的生活。”

顾容锦眨眨眼,半晌后,试探道:“真的吗?”

卫蓁点头:“真的。”

“所以阿锦不必有?如此顾虑。”

顾容锦放松下来,灿烂一笑?:“好,要是阿姐哪天不愿意,我再去替阿姐。”

卫蓁失笑?。

这种?事?一旦决定了就没有?退路的。

但她还是轻轻应了声:“好。”

少年人的烦恼来的快,去的也快,顾容锦很快就转移了注意力,道:“还有?十多天阿姐就要进阆王府了,这段时间,我一定好好陪阿姐。”

卫蓁眼神略微复杂。

若是除夕夜那样的陪伴,代价未免太?大。

顾容锦并不知卫蓁心中所想。

他知道阿姐在魏家过的并不好,自小就一个人孤零零的在院里,没有?玩伴,也不幸福,所以,他想将那些?阿姐缺失过的东西,都一一补上。

“阿姐,我们明日去逛奉京城吧。”阿姐困在魏家这么多年,一定都还没有?好好逛一逛奉京城。

卫蓁看着他期待的目光,没有?拒绝:“好。”

顾容锦见她应了,欢喜的重重嗯了声。

然后他就掰着手指头道:“要多备几辆马车跟着,还要带十个,不,三十个侍卫,负责搬东西,保护阿姐。”

卫蓁听着他认真的念叨,心头热意滚烫。

“等逛完奉京城,我们再去打马球,赛马…保证把阿姐这十几日安排的满满当当!”

他说一句,卫蓁便应一声。

冬尽跟在二人后头,不自觉的红了眼。

以往她觉得魏大公子?与?魏三姑娘待姑娘好,眼下这一对比起来,真情假意竟是那么的明显。

第77章 第 77 章

顾容锦说到做到, 次日从?郡主府出来,卫蓁就看到长长一对人马,根本不像是?去逛奉京城的。

她不由委婉道:“阿锦, 人是?不是?太多了些??”

顾容锦抬头望了眼,理所当然的摇头:“不多啊。”

卫蓁:“……”

她又看了眼几乎一眼望不到头的长龙, 默默地上了马车。

阿锦在?昨日就做了安排,她此时不好?辜负他的心意。

而之后?很长一段时间,卫蓁真真切切见识到了顾容锦,哦不, 郡主府的财力。

顾容锦根本不是?带她来逛的,是?带她来‘进货’的!!

首饰铺

“掌柜的, 把最新最贵的样式拿出来。”

掌柜认得郡主府的小公子,瞥了眼卫蓁, 拱手做了礼, 便乐呵呵的将店中最新的样式全部端了出来。

“阿姐, 你看看有没有不喜欢的?”

卫蓁:“…??”

难道不应该是?问?她有没有喜欢的?

首饰都是?最新的样式,每一样都精贵华丽万分,要说不喜欢哪样,她还真说不上来。

而就是?她这短暂的迟疑, 顾容锦便大?气的挥挥手:“全包了,跟一辆马车去郡主府结银子。”

掌柜的闻言笑得脸上褶子都起了厚厚的一层:“是?是?是?, 多谢元瑾郡主, 小公子惠顾。”

卫蓁盯着那好?长一排的首饰, 眉心直跳。

这怕远不止万两了!!

但这种?情形下,她无法吭声?, 走出了铺子,她才道:“阿锦, 买太多了…”

顾容锦摆摆手,打断她道:“父亲母亲说了,今日只要阿姐高兴,银子不成问?题。”

卫蓁:“……”

怪不得他吩咐的如此理直气壮,原来是?得了父亲母亲的命。

绸缎庄

顾容锦如法炮制:“掌柜的,把你们最新,最好?看,最贵的料子拿出来。”

卫蓁想,这回?她反应要快些?,千万不能叫阿锦再将所有的料子买下来。

然,这一次顾容锦根本没问?她。

他看了眼掌柜的拿出的料子后?,直接阔气的道:“全要了,一辆马车够装吗?”

掌柜的眼睛顿时亮的似在?发光,他点头如捣蒜:“够够够的!”

“跟一辆马车去郡主府拿银子。”

掌柜的笑得耳朵都快拉到了耳根,连连点头:“是?是?是?。”

接着又语气格外诚恳的恭维了一番元瑾县主与顾小公子。

卫蓁苦笑了笑。

所以他们今日是?出来当散财童子的?

珍宝阁

“掌柜的,把你们最新的,最贵的拿出来。”

听着顾容锦熟悉的话,卫蓁看了眼价值不菲的珍宝,太阳穴突突直跳。

这要是?再来一句全要,可就不是?万两银子能打发了的了。

所以这回?她赶在?顾容锦开口?之前,急急的胡乱点了几样,语气坚定道:“就要这几个!”

掌柜的一看眼里?冒着激动的光:“县主有眼光,这几样可都是?店里?的镇店之宝啊。”

卫蓁:“嗯?!”

顾容锦仔细瞧了卫蓁指的那几样,知道掌柜的没有说谎,便豪气道:“包走,送到郡主府结银子。”

“是?是?是?。”掌柜的点头哈腰,笑成了一朵花儿。

之后?又是?,成衣铺,靴子铺,脂粉铺…等,卫蓁越到后?头就慢慢地放弃了挣扎。

打不过就加入。

自从?拿着‘埋尸’赚来的钱逛了一次奉京城后?,她就喜欢上了这样的感觉,自然禁不住这么大?的诱惑。

于是?,一个‘散财童子’变成了两个。

十多辆马车分别?跑了两趟,这次的‘进货’才算落入尾声?。

“阿姐,我们去金樽楼用午饭?”

金樽楼?

奉京城最大?,最好?,最贵的酒楼,没有之一。

一顿饭至少?也得千两!!

卫蓁是?想拒绝的,但最终出口?的却是?:“金樽楼也能去郡主府结银子?”

顾容锦摇头:“不能。”

说罢,他唤了贴身侍卫,后?者会意的从?怀里?掏出一大?叠银票恭敬的递过来。

卫蓁长睫微颤。

这起码…得过万了。

冬尽一双眼都瞪圆了。

郡主府真的好?有钱啊。

不知道跟太子殿下的‘金山堆堆’比起来如何。

进了金樽楼,顾容锦熟练的点了他们的招牌菜,在?府中的这些?日子他已经很了解卫蓁的口?味,不必再去问?她。

菜还未上,卫蓁便打开始量金樽楼,这样的地方,她从?前是?想都不敢想的。

却没想到,有朝一日竟也会走进这里?。

“容锦!”

突地,一道惊喜的少?年音传来,卫蓁与顾容锦几乎同时望去,却见是?齐家二公子齐云澜,与裴骆安。

看见卫蓁,二人都是?一怔后?,上前来行了礼:“元瑾县主。”

卫蓁是?郡主府的长女,有封号在?身,顾容锦没有,所以,他们见到顾容锦不必施礼,见到卫蓁却是?要行礼的。

卫蓁起身轻轻颔首:“不必多礼。”

礼节过后?,顾容锦邀请道:“一起?”

他与齐云澜裴骆安的关系极好?,他们几人之间是?很随意的,但有卫蓁在?,二人便都迟疑了一瞬。

卫蓁也看了出来,道:“菜还未上,那就一起吧?”

卫蓁开了口?,二人自然就应了下来。

顾容锦便起身坐到了卫蓁身侧,齐云澜挨着顾容锦,裴骆安挨着卫蓁。

卫蓁与他们都有过几次照面?,加上有顾容锦在?,倒也没有冷过场。

裴骆安始终都正襟危坐,只有时候卫蓁偏头与顾容锦说话时,他才敢趁机看她一眼。

几次之后?,卫蓁没有察觉到,了解他的齐云澜与顾容锦却已经感知到了。

二人默契的交换了个眼神。

“好?像还有个菜一直没上,我去催催。”

顾容锦起身:“我跟你去。”

不等裴骆安卫蓁开口?,二人就已经飞快出了门。

门外,齐云澜撞了撞顾容锦:“怎么回?事,我瞧着商玉好?像不对劲。”

顾容锦高深莫测的伸手食指摇了摇:“把好?像去掉。”

齐云澜瞪大?眼,顿时就来了精神:“真的吗真的吗真的吗?”

“商玉真的喜欢县主啊,什么时候的事,我怎么不知道啊。”

顾容锦眼神复杂的瞥他:“在?你们家的赏花宴上。”

齐云澜:“…?!”

紧接着,他惊呼一声?:“发生?在?我家的事,我竟然不知道?!”

“我都不知道,你又是?怎么知道的!”

顾容锦故作高深的一叹:“我是?怎么知道的不重要,重要的是?…这事儿,没那么简单。”

齐云澜:“如何说?”

“裴家虽比不得皇亲国?戚,但也是?书香世家,裴老爷子更是?学生?满天下,放眼整个奉京城,能比过他的屈指可数吧。”

顾容锦皱眉:“你是?不是?忘了什么?”

齐云澜莫名其妙:“我忘了什么?”

“比如,一个人?”

齐云澜疑惑的眨眼:“嗯?”

“一个…真正的天潢贵胄,对阿姐势在?必得的人。”

齐云澜立刻就反应过来了:“!!”

他拉住顾容锦:“所以…真的是?真的?!”

顾容锦耸耸肩:“那可不。”

“想跟太子表哥抢人,没那么容易。”

齐云澜眼里?的光慢慢淡了下来:“商玉好?不容易有心仪的姑娘,要不,我们帮帮他?”

顾容锦面?无表情的看着他:“……”

“你要我帮谁?”

“一个是?太子表哥,一个是?挚交好?友,你叫我帮谁?”

帮谁都下不去手好?吗?

况且…太子表哥,他有点怂,不怎么敢惹。

齐云澜动了动唇,最终没说出话来,揽着顾容锦的肩膀走了。

包房内

顾容锦齐云澜一走,就剩裴骆安与卫蓁大?眼瞪小眼,屋内的气氛顿时就有些?古怪了。

只对于裴骆安来说。

卫蓁一时倒没觉察出异样来。

裴骆安沉默了好?一会儿后?,道:“县主可已适应郡主府?”

卫蓁,浅笑着回?:“适应。”

裴骆安点头:“那便好?。”

“我听说,郡主过些?日子就要去阆王府了?”

卫蓁闻言一愣,问?:“裴公子如何得知?”

裴骆安也愣了愣,才答:“如今奉京城都传遍了吧。”

卫蓁看着他,眼里?闪过一丝惊疑。

这件事外人并?不知,怎么传遍奉京城?

但很快,她便想明白了什么。

此事只有自己人知情,如今传到外头,很显然,不是?阆王府就是?郡主府做的。

至于目的…大?概是?提前做铺垫。

这样在?她进阆王府时,才不会那么突兀。

裴骆安也是?这个想法,本欲点出,见卫蓁面?色已了然,便没开口?。

卫蓁也默契的转移了话题。

“裴公子常来这里??”

裴骆安摇头:“我并?不常来,祖父不喜,今日是?受云澜所邀。”

卫蓁了然。

裴老爷子乃当代大?儒,不喜奢华。

之后?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了几句,顾容锦与齐云澜便回?来了。

为了圆借口?,二人还带回?了一道原本没有点过的菜。

用完饭,几人便互相告辞。

裴骆安望着远去的马车,不知在?想什么,出了神。

齐云澜将这一切看在?眼里?,无声?一叹。

谁让你的情敌是?太子殿下啊!

那位谁争得过啊。

马车上

顾容锦几番欲言又止后?,终是?忍不住问?出口?:“阿姐与太子表哥如何了?”

前些?日子,郡主府对外称遭贼。

但他知道那个‘贼人’是?太子表哥。

所以,他想。

商玉应该是?没有机会了。

果然,卫蓁垂眸道:“如阿弟所说,他很好?。”

顾容锦动了动唇,将话咽了回?去。

很好?,那就是?一切都很好?了。

商玉果真没有机会了。

看来,改日还得好?好?劝劝他才是?。

马车继续行驶,在?路过一间糕点铺子时,顾容锦道:“父亲喜欢吃这里?的桂花糕,母亲喜欢这里?的白糕,我们买些?回?去。”

卫蓁自是?说好?。

二人下马车买了糕点便折回?马车,也就是?这时,变故徒生?。

暗地里?埋伏的黑衣人一拥而出,将姐弟二人包围,郡主府的侍卫也几乎是?在?同时出手,双方很快打成一片。

顾容锦不会武功,卫蓁一手紧紧拽着他,将他护在?身后?,另一手已抽出眼间的匕首。

她一边带着顾容锦往安全的地方退,一边打量着黑衣人。

不论是?兵器,还是?武功招式,都不像沈凌的死士。

虽然没有用弯刀,但她毕竟在?崖底见到了太多西雲人,她很快判断出,来的是?西雲刺客。

“阿姐别?怕。”

顾容锦作为阆王的外孙,也遇过不少?的刺客,但他每一次都能毫发无伤。

因为一则,他们的重心是?太子殿下,对他没那么上心,二则……

顾容锦凑近卫蓁,轻声?道:“暗处还有暗卫,没事的。”

卫蓁提着的一颗心顿时落了下来。

就在?这时,有几个西雲人突破重围冲了过来,卫蓁才横起匕首,暗卫也正要出动时,有一白衣飘飘,手持折扇的玉面?公子落在?了二人身前。

他手中折扇挥出,轻而易举击退西雲刺客。

而后?,他转身看向卫蓁:“二位,没事吧?”

卫蓁下意识侧首问?顾容锦,轻声?问?:“认识?”

顾容锦摇头。

卫蓁默了默后?,收起匕首,拱手致谢:“多谢公子相助。”

第78章 第 78 章

“举手之劳, 姑娘不必客气。”白衣公子拱手淡笑道。

卫蓁正欲开口,便又有几个刺客朝他们攻来,顾容锦正要抬手唤暗卫, 被卫蓁不动?声色的制止,与此同时, 白衣公子挡在二人?身前,不过数十招,便将刺客击退。

余下刺客见遇到硬茬,纷纷撤退。

这回?, 顾容锦没等卫蓁开口,便挡在她身前道:“多谢这位义士, 不知义士贵姓,他日定登门致谢。”

白衣公子看了眼他身后的卫蓁, 收起折扇笑着道:“免贵姓唐, 单字溱。”

“不过路见不平, 不足挂齿,登门致谢便不必了。”

顾容锦见他总盯着卫蓁瞧,心?中有些不满,也就没再同他客气:“那便多谢唐公子了。”

顾容锦说罢, 便拉着卫蓁上了马车。

家中有了阿姊后,他总算有些理解商玉了, 平等的防备任何外男, 见谁都?像是在觊觎他的阿姊。

上马车后, 顾容锦见卫蓁一直在走神,心?中一跳, 阿姐该不会瞧上那个小白脸了吧。

“阿姐?”

卫蓁回?神,看向他:“嗯?”

顾容锦小心?翼翼试探道:“阿姐, 在想什?么?”

少年眼里?的防备太?明显,卫蓁一眼便看穿了,她失笑道:“自然不是那位唐公子。”

顾容锦闻言整个人?放松下来。

不是便好。

那个小白脸一看就是个风流的花花公子。

这时候的顾容锦根本没想到,之后很长一段时间,他眼中的小白脸都?与卫蓁有着‘不解之缘’。

_

后来十几日,顾容锦带着卫蓁几乎玩遍了奉京城。

这是卫蓁最放松,最自由的一段时光,有那么一些时候,她沉迷其?中,甚至想着若下半辈子就这么过下去,其?实?也很不错。

可?那只是短暂的想法。

她与顾容锦终究还是不一样。

她肩上不只有责任,还有野心?。

还有那位真正的天潢贵胄。

她不想只做金衣楼的娇雀,她想努力跟上他的步伐,让自己有足够的底气和资格与他并肩而立。

吃喝玩乐的时光总是过的很快,眨眼间。便已到了正月十六。

这日一早,阆王府便来了人?接卫蓁。

经过半月造就的声势,如今奉京城已经都?知晓卫蓁将要进阆王府,成为阆王府的继承人?。

对此,褒贬不一。

阆王府后继有人?固然是好事,但还有另外的声音,这些人?认为卫蓁是女?子,不应该成为阆王府的继承人?。

众所周知,阆王府的继承人?要入军营,接管阆军,阆军令传承可?不是小事。

那是国之大事。

因此,自年初上朝后,朝堂对此事的争议也颇大。

北阆建立十七年,并没有女?子为将的先例,更何况还是阆军。

阆军是北阆的砥柱,阆军交给女?子,他们不放心?。

当然,也有一部分?人?是赞成的。

阆军是阆王一手建立,是阆王府的部曲,本就该由阆王血脉继承。

说的更直接点?,阆军就是卫家军,既是卫家军,又岂能换姓,且北阆可?没有一条律法是女?子不得?为将。

最后,激烈的争吵让圣上头疼不已,遂怒道:“阆军是阆王的亲兵,人?家自家选定的继承人?,容外人?指手画脚?”

“怎么,你们家选少家主,是否也要拿到朝堂上来商议?”

还有臣子欲反驳,圣上便道:“有谁不满自去找阆王说,这种事在朝堂上争来争去有何意义?”

众臣一听就哑了火。

阆军并不属于北阆朝堂,他们只听阆王号令。

正如圣上所说,阆王府选少主是人?家自家的事,就算将来阆军在少主手上没落了,也只能说是这北阆很大的损失。

容不得?他们置喙。

到了正月十六,这些争议也就随之减弱。

卫蓁在郡主府一众人?万分?不舍的目光下,坐上了阆王府的马车。

栖鸾轩的人?大多数都?留了下来,卫蓁只带走了冬尽月兰;兔十八,兔十九提前得?到阆王的允许,跟着进了阆王府。

阆王府与郡主府很不一样。

这里?的守卫更森严,十步一岗,处处透着庄严肃穆之气。

阆王早已给卫蓁备好了院子,是除了主院外最大最好的院落,这里?也唤作栖鸾轩,用了卫蓁在郡主府所居住的院名。

里?头一应俱全,但并不比郡主府的栖鸾轩华贵精致,这里?更显大气简洁。

“这里?原本也该是你从小住的地方。”阆王感慨道:“你看看有什?么缺的尽管同外祖父说。”

卫蓁环视一圈后,道:“已经很好了。”

看得?出来,这里?已是外祖父静心?布置过的,她自然很喜欢。

阆王点?点?头,笑着道:“日后你就是府中的少主,想要置办什?么,吩咐管家就是。”

卫蓁心?中一动?,应下:“好。”

从今以后她又多了一层身份,阆王府的少主。

她的肩上,也多了一份责任。

“随我去趟祠堂。”阆王道。

卫蓁意识到了什?么,郑重道:“是。”

卫蓁的名字一开始就上的卫家族谱,眼下认祖归宗,自然要到祠堂祭拜。

上完香,拜了祖宗后,阆王便道:“蓁蓁,从现在开始,你便要改口了。”

卫蓁了然,恭敬拜下:“孙女?卫蓁,拜见祖父。”

阆王眼眶微红,伸手将她搀扶起来,眼里?带着显而易见的欣慰:“我做梦都?在盼着这一天,好在苍天庇佑,终是让我得?偿所愿。”

说罢,阆王又继续道:“从即日起,你便是卫家少主,阆王府的继承人?。”

“但你日后想接管阆军,得?先过我这关。”

卫蓁颔首:“孙女?明白。”

“孙女?一定竭尽所能,不辜负祖父厚望。”

阆王笑着点?点?头,道:“走,祖父带你去练武场看看。”

“是。”卫蓁。

“自五年前受伤后,我便再也没有上过练武场了,我原以为这里?…”走到练武场,阆王感慨道:“好在蓁蓁回?来了,这里?便也不会冷清下去了。

卫蓁看着偌大的练武场,一时思绪万千。

这是她见过的,最大的练武场,比太?子别?院的还要大。

十八般兵器俱全,让人?靠近就不由感到庄严肃穆。

逛完练武场,阆王陪着卫蓁回?了栖鸾轩,道:“今日蓁蓁好生歇息,明日一早开始训练。”

卫蓁刚应下,又听阆王道:“今日太?阳落前,会有人?来寻你。”

卫蓁好奇道:“谁?”

阆王神秘一笑:“来了就知道了。”

然卫蓁还没有等到太?阳落,就已经见到了人?。

彼时她正在与冬尽对账,那是她回?郡主府后郡主给她的产业,冬尽月兰在嬷嬷手中学了一段时日,如今已经勉强能接手了。

卫蓁刚放下一本账,就听得?外头传来一道清脆的熟悉的声音:“苏家苏晚棠,前来拜见少主。”

卫蓁一愣后,忙起身迎了出去。

她才出门,便见苏晚棠立在廊下,一身红裳英姿飒爽。

见到她,苏晚棠干脆利落的拱手道:“晚棠拜见少主。”

卫蓁忙搀扶起她,颇有些意外道:“苏姑娘?”

苏晚棠见她面露茫然,便知道她还不知情,遂解释道:“我从明日开始,便跟少主一起训练。”

苏晚棠一口一个少主,卫蓁自然无法忽略,遂直接问:“苏姑娘何以如此唤我?”

这应该是卫家部曲对她的称呼。

苏晚棠眨眨眼,道:“从今以后,我就要跟在少主身边了,自然要唤少主啊。”

卫蓁一顿,从今以后都?跟在她身边?

“我父亲在阆王麾下,我们苏家也是卫家部曲,所以我得?到了阆王准许,以后与少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。”苏晚棠继续道。

卫蓁总算听明白了。

只是她还是有些意外。

苏家家主苏牧如今也是有品阶的大将军了,苏晚棠好好的高门贵女?不做,为何要来跟着她受这份苦。

不过既然人?都?来了,且还是得?了祖父首肯,她也不好再多问,忙将人?领进了正厅。

繁文缛节结束,苏晚棠也就随性了许多,她盯着卫蓁左看右看,眼中带着奇光道:“我在秋雾山时便看出少主的箭法出自阆军,没想到到头来,少主竟是卫家的少主!”

卫蓁被她古灵精怪的模样逗乐了,只还未开口,又听苏晚棠道:“少主将来接了阆军令,是不是就要上战场了,那我是不是也能打仗了?”

“如此说来,我们就是北阆第?一,第?二个上战场的女?子了,天哪,想想都?好激动?。”

苏晚棠越说越来劲,站直身子正色道:“少主放心?,这段时间我一定好好学,绝不给少主拖后腿,等将来,我们一起上阵杀敌,大杀四方,名扬天下!”

卫蓁:“……”

她看出来了,这姑娘是真的很激动?雀跃。

但她可?知道凭她们现在的实?力,想上战场那简直是天方夜谭,但她此时不想浇灭小姑娘的热血沸腾,遂也重重点?头:“好,一定会有这么一天的。”

苏晚棠兴奋的直点?头。

似乎已经看到了那一天的荣耀。

“对了少主,我们之后都?要学些什?么啊?”苏晚棠压下心?中的沸腾,迫不及待道。

卫蓁想了想,道:“我现在也不是特别?清楚,但…兵书?,阵法,骑射应该都?是要学的?”

苏晚棠顿时就似乎是受了什?么打击般,面色大变的看着卫蓁,失声道:“那岂不是要看很多书?,不能只学骑射吗?”

还学兵书?阵法,那真是要命了!

卫蓁被她的反应弄的一愣,随后便明白了,这姑娘的弱点?是不喜欢看书?。

但祖父让她过来,自有一定的道理。

“无妨,我也只是猜测,明日自见分?晓。”卫蓁安抚道。

次日,二人?准时出现在练武场,看着练武场的阵仗后都?吓的一愣。

因为除了她们,练武场上还有一百位士兵。

第79章 第 79 章

这一?百年轻的士兵, 皆入营不到半年,都是?自愿报名来?阆王府与卫蓁一?起训练。

人到齐后?,阆王也出现在了练武场。

“参见阆王。”

“参见少主。”

洪亮的声音震耳欲聋, 清冷已久的练武场,立刻就沸腾了起来?。

阆王将卫蓁唤到高台, 面向众人道:“从今天开始,你们?将与少主同甘共苦,同舟共济。”

“接下来?的训练不会比军营轻松,若有受不住的, 现在,是?你们?最后?一?次离开的机会, 一?旦训练开始,就绝不允许半途而废!”

“阆军从未出现过逃兵, 都听清楚了吗!”

苏晚棠与百人皆高声答道:“清楚了!”

人都到了这里, 这时自然不会有人后?退。

阆王便又道:“本王只给你们?半年的时间, 半年后?本王亲自考校,未通过考核者,立刻离开阆王府!”

“是?!”

“从训练当日开始,每十日一?次考核, 第一?次未通过者,直接离开!”阆王道:“之后?每一?次未通过者, 次日开始在原有的基础上加训, 每日俱增, 直到通过下一?次考核为止!”

“而若少主未通过考核,所有人加训!”

卫蓁闻言不由挺直了腰板。

这最后?一?条显而易见是?针对她的。

她的肩上压着百人的命运, 自然就一?刻都不能松懈。

“半年后?,通过考核者, 便是?少主第一?支亲兵!”阆王继续道。

卫蓁一?怔,猛地看向阆王。

原来?,这一?百人是?给她选的亲兵!

一?起摸爬滚打?出来?的,自有一?番情谊,远比届时再从营中挑人好?得多。

“是?!”

百人齐声道。

“接下来?,开始分队!”阆王抬手指向一?旁摆着的十八般武器,道:“除了长枪外,依次上前各选一?样,选择同一?兵器的为一?队。”

“切记谨慎选择,因为你们?现在的选择,就注定之后?半年特?训的兵器!”

特?训?

卫蓁不解的看向阆王。

很快,阆王就给出了答案:“长枪是?每个人每日必须训练的,但除此之外,每个人都还需学习另外一?种兵器,知己知彼百战百胜,但若手中还有底牌,就永远比敌人多一?分可能!”

“特?训内容不得对外泄露,不到危急关?头也绝不能使?用,都听明白了吗?”

“听明白了!”

“还有什么问?题?”阆王。

苏晚棠迷茫的举起手:“十人一?队,那我呢?”

阆王看向她,道:“你与少主一?队。”

“但凡所在队伍有一?人受罚,全队同罚!”

苏晚棠看了眼卫蓁,重重的点?点?头。

她绝不能拖少主后?腿!

“现在开始选兵器!”阆王看向苏晚棠:“苏晚棠第一?个。”

“是?。”苏晚棠毫不犹豫的走到武器架前,拿起了刀。

紧接着,百人依次选择了兵器,分队也就随之完成,一?切就绪后?,练武场便进来?了十一?位教头,也带来?了一?个更残酷的消息。

“每十日除了个人考核外,还有每队之间的比拼,最后?一?名,打?扫整个练武场,包括练武场的茅厕!”

苏晚棠看了眼几乎一?望无际的练武场,顿觉头晕目眩。

她碰了碰已经站在她身侧的卫蓁,轻声道:“我们?只有两个人,一?定要?赢,这可输不起啊。”

这要?是?输了,一?天都得耗在这上头。

“一?队出列!”

苏晚棠一?愣,本能的与卫蓁上前一?步。

“没让你们?说话之前,就闭上嘴!”一?队教头严厉吼道:“练武场五圈,跑!”

苏晚棠瞪大眼!

五圈!

跑完腿还在身上吗?!

此时此刻,她只恨不得时光倒回,她一?定把嘴闭的严严实实!

苏晚棠有些内疚的看了眼卫蓁,才说不拖少主后?腿,这还没开始就连累少主被罚了!

卫蓁默默叹了口气,应道:“是?!”

好?在她已在太子手上训练了多日,体魄不同往日,不然今天非得交代在这里不可。

不过即便如此,这五圈下来?,卫蓁也已是?快要?虚脱了,苏晚棠也没好?到哪里去,二人瘫在地上,久久没能说出一?句话。

未来?二人并肩作战的情谊,从训练第一?天就双双被罚开始奠定。

当然,这一?次只是?个开始。

在后?来?长达半年的艰苦训练中,二人不止一?次的打?扫练武场,茅厕。

到后?来?,用苏晚棠的话说是?,这练武场有多少蚂蚁窝她都清清楚楚了。

而相对于苏晚棠,卫蓁要?艰辛的多。

在兵器上她也选择的是?刀,这半年,她不仅要?参与特?训,还要?练长枪,读兵书习阵法,每日最多只能睡三个时辰。

有时候郡主过来?远远瞧着,都觉得心疼不已,到后?头,干脆就狠下心不来?看了。

越看越心疼。

时间就这样快速的流逝着,转眼就已过半年。

这半年的时间,外面也发生了很多事。

三月春闱。

顾容锦与齐云澜双双落榜,二人半点?不受影响,照样每日吃喝玩乐,过的好?不逍遥自在。

汤裎中了进士,裴骆安高中状元。

前者如今已经进了大理寺,后?者在殿试后?就进了中书省。

两月前,已与西雩正式开战,如今正是?战事激烈的时候。

在太子出征西雩后?,苏牧与长子就已经前往南爻边关?驻守,西雩开战后?,南爻边关?也战事频发,不过都是?小打?小闹,还没有真正的打?起来?。

而沈凌这半年来?一?直没再有动作。

卫蓁想,他大抵又是?在憋什么招数。

六月中旬,是?十一?个小队考核的日子。

刀枪剑戟,兵书阵法皆在考校之内。

经过了整整两日的考核,一?百零二人全数通过。

为此,百来?人在练武场烤肉喝酒庆祝了一?夜,直到天快亮,才消停下去-

六月的奉京城已经开始燥热了,就连耳畔的风都带着几丝热气。

“驾!”

马蹄声疾驰穿过大街小巷,沿路行人闻声早早让行。

一?行共有十二人,只有最前头两位是?女子,其余皆是?精神抖擞,身强体壮的男子。

前头两匹马几乎是?并行。

红裳姑娘手持马鞭,眼神中带着几分少女该有的灵动。

最前头的女子一?身鹅黄色窄袖束腰劲装,三千青丝高高扎起一?个漂亮的马尾,面容清冷,眼神坚定。

脸还是?那张脸,可给人的感觉却已经完全不一?样了。

“少主,那人的位置已经确定,必定跑不了了!”红裳姑娘苏晚棠道。

卫蓁扬起马鞭,头也未回道:“不可大意!”

“若真这么好?抓,他就不会那么轻易的盗走奉京城舆图。”

昨日,有人盗走奉京城舆图,恰逢他们?考核结束,阆王将这桩案子接了过来?。

‘记住,你们?虽然通过了半年的考核,但这并不代表着结束!’

‘你们?要?学习的还有很多,此后?每日不仅要?继续原有的训练,还要?完成我随时可能指给你们?的任务’

‘这才是?真正的开始!’

苏晚棠没有反驳,只重重点?了点?头。

这半年,少主的进步是?所有人有目共睹的,原本她的基础在她之上,可她没想到仅仅半年,少主就追上了她的进度。

虽然在刀枪上少主现在没有胜过她,但那一?日已经不远了。

要?知道她可是?自幼习武,而少主不过才训练了半年。

超过她,指日可待。

在这半年中,所有人都看到了少主的努力与天赋,若说当时只是?军令不可违,但现在,她是?真心实意,心悦诚服的唤这一?声少主。

他们?一?百人也皆是?如此。

一?行人又穿过几条小巷,终于停在了一?家小院前。

卫蓁挥了挥手,身后?一?队人便翻身下马破门?而入。

卫蓁与苏晚棠也随后?下马大步走了进去。

这是?一?间算是?破旧的院子,只有一?前一?后?两个门?,小的几乎一?眼就能望个透。

十来?人将院子翻了个底朝天,都没有见到半个人影子。

这么巴掌大点?的地方?,自然也藏不了人。

所以很显然,这里没人。

苏晚棠气的一?马鞭甩在石桌上:“他跑的倒是?快!”

卫蓁默不作声的快步走出院子,翻身上马,却没有立刻离开,而是?绕着院子外面转了一?圈。

大约过了半刻钟,她朝跟上来?的苏晚棠等?人道:“分开行动,我与苏晚棠一?队,其余人分为五队,沿着这三条路往出去搜,重点?搜酒肆酒楼!”

“一?旦发现行踪,立刻发信号。”

“是?!”

言罢,众人不也耽搁,立刻分散开来?。

苏晚棠打?马追上卫蓁,不解道:“为何?重点?搜酒肆酒楼?”

卫蓁:“后?院有多个空酒坛子,此人应该嗜酒,房中酒味未散,人才离开没多久,他既嗜酒,就算是?逃命,也多半会先去灌酒。”

苏晚棠皱眉:“万一?没去呢?”

毕竟在她看来?,逃命不比喝酒重要?的多!

“架子上少了一?个酒壶。”

苏晚棠讶异:“少主怎知?”

少主之前又没有来?过这里,怎会知道架子上少什么东西?

卫蓁挥下马鞭,声音冷冽道:“那一?排酒壶末有一?圈尘印,而中间是?干净的,说明才被拿走。”

“这三条路出去到主街,一?共有四家酒肆,七家酒楼。”

苏晚棠听得膛目结舌:“少主怎么连这都知道!”

卫蓁瞥她一?眼,道:“出门?前看过这附近的舆图。”

“我不是?让你也看了?”

苏晚棠:“……”

看是?看了,但没过脑子。

“吁!”

说话间,二人路过一?间酒肆,双双喝停马。

苏晚棠提着马鞭,卫蓁握着那把太子赠予的匕首,快步走进酒肆。

苏晚棠领先一?步,有意无意将卫蓁护在身后?。

但很快,二人便慢慢地后?退着退出了酒肆。

随之走出酒肆的,是?一?个容貌上乘的青年男子,他的手上握着一?把弯刀,弯刀横在他身前女子的脖颈上。

而那女子,卫蓁苏晚棠都认得。

崔家,崔雪菱。

第80章 第 80 章

崔雪菱是手无缚鸡之力?的大家闺秀, 被弯刀抵着脖颈,她毫无反抗的能?力?,只能?被挟持着往外走, 好在毕竟出身大家,此时虽然惧怕倒也没?有表现的太过惊慌, 只眼角隐隐泛着红。

“退开?!”男子?是奉京口音,可?他手中的那把弯刀却属于西雩。

崔雪菱在他手中,卫蓁不敢轻举妄动,只能?与苏晚棠慢慢地往后退, 并试图与他谈条件:“你别伤害她。”

“给我一匹马,我出了城自然就放了她!”男子?狠厉道:“否则, 我立刻杀了她!”

“有这?么个美人儿给我陪葬,不亏。”

刀锋抵着雪白的脖颈, 隐隐渗出一丝鲜红, 卫蓁眼神一紧, 道:“我答应你!”

“晚棠,把马给他。”

苏晚棠虽然很不情愿,但这?种情形下,只能?先救人, 她将马上的兵器卸下,让开?了路。

男子?挟持着崔雪菱飞快上马, 往城外而去?, 卫蓁毫不犹豫的翻身上马追了上去?。

“少主!”

苏晚棠赶紧放了信号, 不多时一队人马就先后赶来,苏晚棠急急喊道:“他挟持崔家姑娘出城, 少主已?经追去?了!赶紧追!”

话落,一行?十人调转马头疾驰而去?。

_

两匹马先后到达城门口, 守城侍卫远远听到动静,见马要强行?闯门,下意识持刀上前要阻拦:“站住,下马检查!”

马慢慢近了,侍卫才看清男子?竟挟持了人质,顿时如临大敌,喊道:“停下!来人,拦住他!”

“让他走!”卫蓁几乎与他同时喊道。

侍卫刚要开?口斥责,便?见卫蓁亮了阆王府的腰牌。

卫蓁在阆王府训练了半年,今朝是第一次出府,侍卫自然不认得她,但观其衣着能?看出是位主子?。

众所周知阆王府只有一位姑娘,那就是元瑾县主,也就是阆王府少主,卫蓁。

此时,男子?的马已?经到了城门跟前,侍卫不敢迟疑赶紧退后,让开?了路。

几乎是一瞬间,两匹马先后闯出城门。

侍卫朝后望了眼,没?见卫蓁有援兵,连忙点了几个人追上去?。

他们刚追上去?,就见崔雪菱被男子?抛下了马。

“吁!”卫蓁急急喝停马,快步跑向地上的崔雪菱。

崔雪菱不会?武功,在被抛下马时只依着本能?抱住了头,但被这?样一摔,人还?是晕了过去?。

“崔姑娘!”

卫蓁快速的检查了她的伤势,朝追过来的守城侍卫吩咐:“左腿断了,右手骨折,抬担架过来立刻送去?就近的医馆。”

“另派人去?禀报崔府。”

侍卫刚应下,卫蓁就已?经起身上马继续追去?。

“来人,快,去?通知崔府!”

“驾!”

“驾!”

……

这?时,阆王府的士兵也追了上来,领头的边打马便?亮出腰牌:“阆王府,放行?!”

守城侍卫自然不敢拦,纷纷退后。

“少主往哪里去?了?”

领头士兵看了眼正?被侍卫抬上担架的姑娘,沉声?问道。

“往那边。”

侍卫话音一落,一行?人便?如离弦的箭般冲了出去?。

苏晚棠因为要重新找马,落后了一段距离,她过来时崔雪菱已?经被送去?了医馆,侍卫见到她,不等她问,便?指了个方向:“苏姑娘,元瑾县主往那边去?了!”

苏晚棠道了声?谢,便?扬鞭而去?。

卫蓁因在城外耽搁,失去?了男子?的踪迹,直到大半个时辰后,她追到了城外第一个客栈时,才发现了苏晚棠的马。

卫蓁快步走进客栈,客栈中只有两桌人吃饭,小二在擦着桌子?,见到她忙迎了上来:“客官打尖还?是住店?”

卫蓁环视了一圈,没?有见到男子?,遂从腰间掏出腰牌,问道:“外头那匹马的主人何在?”

小二见到阆王府的腰牌,吓得刚要行?礼就被卫蓁拦住:“如实回话即可?。”

小二摸了把额上的汗珠,这?才道:“大约小半刻前,来了一个年轻男子?,他要与我们客栈换马,我认得此马是战马,本不敢换,但那人实在太凶,一进来就挟持了一个我们的人,说若不换他就大开?杀戒,我还?能?怎么办,只能?把马换给他。”

“他换了马后,就急急忙忙走了。”

卫蓁沉声?道:“往哪个方向去?了。”

小二忙道:“往东边,东边去?了。”

卫蓁闻言没?再犹豫,让小二给她牵了一匹马后,往东追去?。

她只落后他十几息的功夫,他却先她小半刻到了这?间客栈,足矣说明?此人马术极其了得!

可?据她所知,西雩人的马术远没?有到这?个程度,而在四大国?中,最擅马术的是南爻!

北阆虽也盛兴骑射,就连闺阁姑娘都会?马术,但真?若比较起来,北阆远没?有活在马背上的南爻人精通此道。

这?个人冒充北阆人,偷走奉京城舆图,拿了西雩弯刀挟持人质,却又精通马术!

如此心计,绝非等闲!

不对!

卫蓁突然拉紧缰绳!

她眼里闪过快速掠过一丝异光。

‘他一进来就挟持了我们的人,不换马就大开?杀戒’

‘往东边,东边走了’

卫蓁猛地一拉缰绳,调转马头!

那间客栈她进去?那么久只看见了小二一人,两桌吃饭的人从她进去?开?始,就没?有抬过头!

他还?在那间客栈里!

果然,当卫蓁再次出现在客栈时,客栈已?经没?人了,小二一见她就吓得跪了下去?:“贵人,小的并非有意欺瞒,是那个歹人威胁我们的,他绑了我们掌柜的还?有好几个伙计,威胁小的还?有在这?里用饭的客人。”

卫蓁闭了闭眼,是她大意了。

这?时,一队士兵也追到了这?里,苏晚棠紧随其后。

“少主!”

“少主!”

小二见到这?阵仗,吓得连连求饶:“小的真?的不是帮凶,是被…”

“他往哪里去?了?”卫蓁打断他道。

小二一愣,摇了摇头:“小的也不知,姑娘方才前脚一走,小的就去?了后院,就见掌柜的和我们的伙计都被打晕了,那个人不见了。”

“人应该没?有跑远,我们分头追。”队长萧河道。

卫蓁没?应声?,她摆摆手示意他们噤声?后,闭上眼冷静下来仔细思索。

冒充北阆人,在酒肆挟持人,拿着西雩弯刀,与南爻人一样擅马术……

明?明?可?以与她拉开?距离,却要在客栈弄这?样一出戏码,这?个人不仅胆子?大,还?很狂妄!

卫蓁猛地睁眼,问:“附近可?有码头!”

小二忙道:“往西南走,有一处码头。”

卫蓁疾步朝外走去?:“去?码头!”

萧河不解:“码头?”

“他伪装了北阆,西雩,南爻,就差东汝了。”卫蓁边走边道:“东汝人最擅水性,他会?走水路。”

一行?人又疾驰赶向码头。

但他们还?是晚了一步。

卫蓁看着已?经远去?的帆船,脸色无比暗沉。

萧河几人更是气的暗骂出声?。

苏晚棠一马鞭抽在地上,咬牙道:“他是属鳝鱼的吗,这?么滑不溜秋的!”

卫蓁,萧河等人:“……”

气愤过后,人还?是得抓。

“立刻去?查这?个码头的船能?在哪些地方停靠。”卫蓁道。

“是。”萧河领命而去?。

不多时,他便?回来了。

他拿着树枝在地上画了一条线:“一个时辰内沿路可?以在这?两个码头靠岸,后一路往东,在漓城码头出关,可?以直到东汝。”

卫蓁盯着几个被萧河圈出来的地方沉思半晌后,突然道:“哪一处可?以不走水路回奉京城更快。”

萧河几人皆是一愣,苏晚棠最快问道:“他会?回奉京城?!”

好不容易才逃出来,他怎么可?能?再回奉京城。

卫蓁沉默了片刻后,道:“他偷了舆图,可?这?一路上,他除了那壶酒,就没?有再带任何东西。”

“舆图丢失后,奉京城戒严,他也被追踪,这?个时候他必不会?冒险与人接头,所以东西很可?能?还?没?来得及交出去?。”

“而他若想甩开?我,不必绕这?么大的弯子?。”

“他在客栈用计引我往东,目的就是让我避开?码头。”卫蓁道:“因为若我按主路追,一定会?路过这?个码头,而码头开?船的时辰是固定的,他若不将我引开?,等不到登船我就会?追到此地。”

他跟她打了个时间差。

“他若是只顾逃亡,依他的马术已?经将我甩掉了,他冒这?么大的风险在这?里登船,只有一个可?能?,他想回奉京城。”

苏晚棠听得云里雾里,不过虽然她没?怎么听懂,但她足够相信卫蓁,遂道:“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?”

卫蓁看向萧河,后者顿时反应过来,用树枝在地上某处一点:“这?里可?以不走水路回奉京城。”

“哪个城门?”

“北城门。”萧河道。

卫蓁抬眸望向已?经变成一个小黑点的帆船,许久后,道:“你带人走水路去?追,记得把动静闹大些。”

“苏晚棠与我回奉京城,去?阆王府调两队人在北城门设伏!”

“再调两队人去?他那间院子?搜查,一寸一寸搜!不管有没?有搜出舆图,留五个人潜伏在暗处。”

萧河苏晚棠:“是。”

言罢,卫蓁与苏晚棠折身回城,萧河一队人留在码头等待下一次开?船。

二人疾驰路过林间时,苏晚棠忍不住问道:“他一人伪装了四国?,他到底是哪国?的人啊?”

“驾!”卫蓁扬了扬鞭,好一会?儿才道:“有些东西很好伪装,但有些不行?。”

苏晚棠皱眉:“少主指的是?”

“口音可?以模仿,弯刀可?以有别的途径获得,走水路代表不了东汝。”卫蓁道:“而马术,非一日之功。”

他太精通此道了,就像是与生俱来,刻在骨子?里的一样。

苏晚棠明?白了:“他是南爻人!”

卫蓁不置可?否,半晌后道:“未有实证前不能?十分确定,亦或许他在马术上极有天赋,刚好用来麻痹我们。”

苏晚棠点了点头:“嗯。”

“回城后,你先去?看看崔姑娘,若她醒了,问问在我们过去?之前,酒肆发生了什么。”

卫蓁道:“我去?阆王府调人。”

“是。”

_

卫蓁在北城门布防好后,苏晚棠才到,见她面?色很有些难看,卫蓁道:“怎么了?”

苏晚棠皱了皱眉道:“我没?有见到崔姑娘。”

卫蓁一愣:“嗯?”

“我先问了侍卫,侍卫说他们把人送到医馆不久,崔家就来了人,他们也就没?有守在那里,我去?了那间医馆,药童说崔姑娘已?经被接回了崔家,而且崔家还?将给崔姑娘看诊的郎中也带走了。”

苏晚棠道:“之后我便?去?了崔家,可?崔家闭门不见,说崔姑娘伤势严重,不让我探望。”

其他的卫蓁并不感到诧异,但有一点让她有些奇怪。

崔家是有名有姓的大家,府中有府医不说,就是宫中的太医也请得动的,他们为何要将一个小医馆的郎中带走?

第81章 第 81 章

北城门

自兵部丢了舆图, 几道城门进?出都搜查的极严,一大早,城门口就排了长长的队伍。

卫蓁立在暗处, 谨慎的盯着进?城的队伍。

“已经过去两日了,他真的会回?来吗, 且会不会已经混进?城了。”苏晚棠立在她身侧,皱眉道。

城门打开,队伍开始往前挪动?。

卫蓁摇摇头:“他还?没有进?城。”

这两日她几乎是寸步不离的守在这里,守城侍卫也没有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之人, 那间院子与北城门沿路的酒肆也都没有任何动?静。

“崔家?那边如?何?”

苏晚棠:“表面上一切如?常,只是见不到?崔姑娘。”

卫蓁心中愈发疑惑。

崔雪菱伤的是手和腿, 脸上未伤分毫,且苏晚棠是用查舆图的理由见人, 崔府没有理由避而不见。

“那位郎中回?去了吗?”

苏晚棠摇头:“没有。”

“自那天进?崔府后, 就再未出来。”

卫蓁皱了皱眉, 心底疑虑更深。

看来,她要?亲自去一趟崔府了。

“停车,检查!”

侍卫拦马车的声音传来,卫蓁偏头望去, 正好见车帘被一把折扇掀开,露出一张玉面。

卫蓁眼神微紧。

是他。

半年前, 这个人从天而降救了他们, 如?今她才出阆王府, 就又见到?了他。

“大人,今日怎查的这么严?”唐溱对侍卫的搜查表现的很?配合, 只随口问了句。

侍卫自然不会如?实?答他,不耐道:“奉命行?事, 少多嘴!”

唐溱也不恼,笑了笑后道:“那各位大人可要?搜仔细了。”

马车没有异常,侍卫搜完就放了行?。

卫蓁看着马车远去,本想让苏晚棠跟上去查一查那人,但转念一想,那人的武功远甚于苏晚棠,让她去能不能跟到?另说,若被发现万一出了事,就不妙了。

兔十八兔十九倒是擅长追踪,但二人在太子与西雩开战后,就离开去了边城。

她在阆王府训练,他们无需在她身边保护,所以得知起了战事,她便让他们回?了太子身边。

卫蓁便偏头看向城门,视线无意中划过某处,她目光一凝后快速走了过去。

“少主,怎么了?”苏晚棠见此,也忙跟了上去。

卫蓁走到?马车刚刚停留过的地方,看着地上一小滩类似水渍的东西,若不仔细看,根本发现不了。

侍卫发现卫蓁,也走了过来:“县主,可是有发现?”

卫蓁缓缓蹲下身,伸手在那水渍上碰了碰,放至鼻尖,而后面色一变:“方才那辆马车上的人可有饮酒?”

侍卫摇头:“没有闻见酒味,瞧着也很?清醒,不像饮过酒的样子。”

苏晚棠这时也蘸了地上的东西,闻了闻后眉头一皱:“是酒!”

卫蓁沉着脸看向马车离开的方向,冷声道:“追!”

话落,暗处潜伏的士兵现身,朝马车追去。

卫蓁与苏晚棠也翻身上马紧随其后。

士兵是在一个巷子里追到?那辆马车的。

卫蓁苏晚棠到?时,马车被两队士兵团团围住。

“少主,人在里头。”

卫蓁拉紧马绳,死?死?盯着马车。

在所有人屏气凝神中,车帘被掀开,一个熟悉的场景出现在卫蓁眼前。

玉面郎君脖子上横着一把刀,挟持他的正是逃那了三日,返回?奉京城的不知是哪国的探子。

“北阆县主,倒是我小看了你。”男子面色难看的盯着卫蓁,冷笑道:“一边派人从水路追踪,降低我的防备,一边却在北城门设伏,真是好算计!”

卫蓁看了眼被挟持的唐溱,淡声道:“还?是抵不过你的手段,差点让你从我眼皮子底下溜了。”

男子眯起眼,道:“你是怎么发现我的,又是如?何知道我会回?来。”

卫蓁没有回?答他第一个问题,沉默片刻后,紧紧盯着他道:“舆图还?在奉京城,你自然会回?来。”

男子因她这话面色微变,虽然微乎其微,但还?是卫蓁察觉了,她继续道:“若我没猜错,东西就在那间院子里。”

男子眼神一闪,垂眸冷笑道:“舆图早已被我转移给同伴了,你找不到?的。”

卫蓁手指动?了动?。

舆图不在那间院子。

会在哪里。

他盗走舆图后就暴露了行?踪被兵部追杀一夜,次日他们就找到?了那间院子。

他应当没有时间将其藏匿在别处才是。

这期间,除了那间院子,他还?能藏在哪里?

他这期间,只去过酒肆……

“既然舆图已经被转移了,你不逃命回?来做甚?”

男子咬咬牙,没吭声。

卫蓁正要?继续试探,便见他将刀往唐溱脖颈上贴近:“你管我回?来做甚!”

“全部退出巷子,不然,我立刻杀了他!”

卫蓁没动?,也没让人后退。

唐溱不是崔雪菱。

后者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,而前者身份存疑,人还?是藏在他的马车里带进?来的,且她见识过他的武功。

按理说,他不应该被挟持才对。

苏晚棠看了眼卫蓁,心有灵犀一点通:“你是藏在他的马车里进?的城,难保不是一丘之貉,在这跟我们演戏呢!”

男子像是听到?了什?么笑话一样,手中的刀毫不手软的向前,顿时就开始流淌鲜血,几个眨眼,唐溱白?色的衣襟就被染红了。

“既然你们怀疑,那不如?我帮你们送他上路?”

这一刀比崔雪菱那次要?狠得多。

苏晚棠不由皱紧眉,看向卫蓁:“少主?”

卫蓁依旧没动?,而是看向唐溱:“我记得唐公?子武功不错。”

唐溱闻声一愣,而后苦笑道:“原来姑娘还?记得我。”

苏晚棠与两队士兵闻言都是诧异不已,纷纷看向卫蓁。

少主竟与这玉面郎君认识?

卫蓁没答话,只静静的等着答案。

唐溱遂苦笑道:“我去外地进?了一批货物回?京,在半路不小心着了他的道,中了软筋散,他让我带他进?城,我没法子只能答应。”

“侍卫查你的车时,你可以求救。”卫蓁道。

唐溱:“进?城前,他给我喂了一颗毒药,说解药只有他有,我如?何敢拿性命做赌。”

“他藏在什?么地方?”

“软榻下是空的,原本是用来藏重要?物品的。”唐溱的声音越来越弱。

一切听起来有理有据,不似作假。

苏晚棠看着那摇摇欲坠的人,蹙眉:“少主,他快不行?了。”

“我数到?三!”男子道:“若再不后退,我就杀了他!”

“一。”

“二!”

男子眼神一凛,正要?动?作,便听卫蓁道:“慢!”

她制止他后,吩咐道:“退后!”

为了抓这个人,他们几乎是连轴转了几日,眼看要?擒到?人,又生出了这样的变故,谁心里都不甘。

可他手上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,他们再不甘也只能先保护人质。

于是,一行?人缓缓退出了巷子。

刚出巷子,卫蓁便侧身朝苏晚棠小声说了句什?么,后者愣了愣后,眼睛一亮:“是。”

苏晚棠调转马头离开不久,里头就传来了惊呼:“来人啊,来人啊,救救我们公?子啊。”

卫蓁带着两队人进?入巷子,就看唐溱一身血迹的倒在随侍怀中,她下马走近查看后,吩咐道:“送医馆!”

几个士兵上前将人抬上了马车,快速赶往医馆,卫蓁也跟着。

“这位公?子中了软筋散,还?中了不知名的毒,加上又失血过多才会昏迷不醒。”郎中检查完后,道。

卫蓁几不可见的拧了拧眉。

半晌后,她道:“留几个人在这里看着,其余人跟我走。”

“是。”

_

酒肆

男子贴着墙角盯着不远处的酒肆,四处环视一圈没有发现异常,便快步往里走去。

然他才进?门就发现了不对,可这时要?撤退却已经来不及了。

苏晚棠抡着一把长枪直击他面门,他下意识要?夺门而出,却被早已埋伏好的士兵断了后路。

“少主果?真是算无遗策!”苏晚棠冷笑道:“现在,我看你往哪儿?跑!”

她抄了近路快马加鞭赶到?这里就放了信号,守在不远处院子外的士兵便赶了过来,他们才刚埋伏好,人就撞进?来了。

几招之后,男子招架不住围攻,正想要?寻机会跑,就听外面传来一阵有序的脚步声。

苏晚棠笑道:“抓你前前后后共出动?了六个队的人,你应该感到?荣幸。”

男子捏了捏拳。

他知道自己逃不掉了,沉默半晌后放下了弯刀。

苏晚棠当即就让人将他捆了。

这时,卫蓁恰好赶到?。

“少主,人抓住了。”苏晚棠兴奋道。

卫蓁点头嗯了声后,看向早被苏晚棠控制的酒肆老板与伙计:“东西呢?”

苏晚棠闻言笑容淡了几分,抡起长枪指着那探子:“舆图被你藏在哪儿?了!说!”

探子冷哼了声,闭上眼。

显然是不打算开口。

卫蓁心知一时半刻问不出什?么,便道:“将这间酒肆封了,里里外外的找!”

苏晚棠:“是。”

任务是要?找到?舆图,光抓到?人还?不够。

但未免事情有变,卫蓁也不多耽搁,当即就将人送到?了大理寺,亲手交到?庞涂手上,便回?了阆王府。

只才进?门,下人便禀报齐云涵来了,已等候多时。

卫蓁一愣后,忙疾步去了正厅。

算算时间,她与齐云涵也半年未见了。

她与沈凌的婚期也越来越近了。

这半年间,她与褚曣有过几次书信来往,原本她是想先想办法将婚事搅了。

其他的目前来说还?有时间从长计议,步步为营,可这婚一旦成了,齐云涵就等于是跳进?了火坑,再无回?头路。

可褚曣却说不着急,让她好好训练,齐云涵的婚事有人比她更着急。

至于那人是谁,卫蓁有猜测,但并不十分确定,不过既然褚曣如?此说了,她便就先静观其变。

若当真到?了十月十六还?没动?静,且也没有找到?有关沈凌真面目的实?证,她就请绑匪,里应外合劫了新郎官!

第82章 第 82 章

“云涵。”

卫蓁出现在?厅外的那一刻, 齐云涵便站起?身迎了上去:“蓁蓁。”

她喊完脚步便一顿,愣愣地看着走向?她的卫蓁。

半年不见,人还是那个?人, 可?她就是觉得有哪里不一样了。

好像更高,更瘦了些?, 也愈发夺目了。

“云涵。”

卫蓁走到她面前,见她发愣又唤了声。

齐云涵回神,一把抱住了她。

“半年不见,我可?想你了。”

卫蓁眉眼一弯, 也回抱着她:“我也是。”

“我曾想来看你,可?阆王府不让我进?。”二人相拥了好一会?儿, 齐云涵才放开她,道:“还是这两日听到你已经出府了, 才知道可?以见你了。”

听出她的委屈, 卫蓁轻拍了拍她的背, 温声哄道:“原本我是准备去看你的,但考核结束就接了任务,这才耽搁了。”

齐云涵又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遍,眼底泛着亮光道:“蓁蓁越来越好看了。”

卫蓁看着面前香软水灵的小姑娘, 不由伸手捏了捏她的脸:“云涵也越来越美了。”

齐云涵任她捏完,挽着她胳膊道:“任务怎么样了?”

舆图与?探子都关系甚大, 是不可?能随意?透露的, 卫蓁便没细说, 只点了点头:“差不多了。”

齐云涵嗯了声,也没多问?。

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半晌后?, 齐云涵才打探道:“蓁蓁,崔姐姐那边可?是出了什么事?”

卫蓁早看出齐云涵有话要说, 也大约猜到是为崔家那事,但还是道:“为何这么问?。”

“这两日听说崔姐姐被人挟持受了伤,我二哥哥急得不行,可?连着几日上门都被拒之门外,二哥哥便来求我,可?是我去了也没有见到崔姐姐,所以便想来问?问?蓁蓁,知不知道内情。”齐云涵道。

卫蓁借着饮茶掩住眼中的诧异。

苏晚棠碰了壁,或可?说是崔家不想让自家姑娘搅进?这场风波来,勉强情有可?原,可?是为何就连齐云涵都没能见到人。

“据我所知,崔姑娘并无大碍,这几日或许是因受了伤不愿见人。”卫蓁道:“云涵也无需太过忧心,兴许过几日就好了。”

齐云涵听她这么说便稍微放了心:“没有大碍便好。”

“蓁蓁是不知,二哥哥这几日在?府中上窜下跳,吵着要母亲去提亲,母亲被二哥哥缠的无法,已经在?寻媒人了。”

卫蓁闻言不由也想起?在?齐家赏花宴的场景,花团锦簇中,齐家二公子眼里只有崔雪菱,只是不知道崔雪菱是否也有意?。

“对了蓁蓁,还有一事…”

齐云涵抿了抿唇,犹犹豫豫的开口。

卫蓁:“云涵但说无妨。”

齐云涵神情闪烁,好一会?儿才道:“蓁蓁可?知道边城战事如何,太子哥哥…他们?,可?都还好?”

太子哥哥…他们??

卫蓁默了默,壮似不经意?道:“云涵想问?宋大人?”

齐云涵眼神微闪,偏过头:“没有!谁要问?他啊!他亲口说过我们?此生不再?见面的,我才没有想问?他!我只关心太子哥哥!”

卫蓁:“……”

那就是了。

“一月前我收到了殿下的信,战事虽棘手,但都无碍。”卫蓁道:“宋大人也无碍。”

齐云涵肉眼可?见的松了口气:“转而对上卫蓁似笑非笑的视线,她忙解释:“我…我没有要关心他!”

卫蓁收起?笑,点点头:“嗯,我知道,云涵只关心殿下,并不在?意?宋大人如何。”

齐云涵瞪着眼,动了动唇,但最?终还是什么也没说,低下了头。

卫蓁将她的反应收入眼底。

看来,这二人之间或许不止是宋大人的一厢情愿,至于为何这婚事未变,或许……

卫蓁眼神复杂的看着齐云涵。

或许这小姑娘根本都不清楚自己对宋淮是怎样的心思。

同是一起?长大的竹马,可?沈凌是她的未婚夫,她将来会?嫁给沈凌,这样的认知已经日积月累的深深刻进?她的内心。

更何况在?所有人看来,沈凌是那么的完美无瑕,待她是那么的体贴周到,她在?没有开窍前,没有理由会?反对这门婚事。

或许她一直以为,自己对宋淮的感情,是兄妹之情。

之后?,齐云涵又说了一会?儿话就离开了阆王府。

次日用了早饭,卫蓁便去了崔府。

她是县主,又是阆王府少主,崔府自然不可?能避而不见,崔夫人亲自出来迎的她。

崔夫人虽然笑得和颜悦色,但眼底却泛着疲态。

“不知崔姑娘伤势如何了,我可?能去看看崔姑娘?”卫蓁不动声色道。

崔夫人眼神微闪,片刻后?笑了笑,推辞道:“雪儿平日最?爱美不过,这回受了伤,难免有损形容,她昔日好友都来过,她谁也不愿意?见。”

“待雪儿伤好了,定去阆王府拜见县主。”

崔夫人的推拒在?意?料之中,且话说到这个?份上,卫蓁也没多强求,只道:“既然如此,就让崔姑娘安心养伤,待她伤好了我再?来探望。”

崔夫人忙道:“县主有心了。”

卫蓁没有再?留下去的必要,又寒暄了几句就离开了。

从崔府出来,她去了一趟酒肆。

苏晚棠带人将酒肆翻了个?底朝天?,都没能找出舆图,大理寺也没从那探子口中审问?出舆图的下落,只能先将酒肆继续封着,日夜派人看守。

他们?没找到不代表舆图就一定不在?这里,毕竟这间酒肆是探子的一个?据点。

可?掌柜的和伙计都咬毒自戕,如今知道舆图下落的,只有那个?探子。

但大理寺用尽了办法,也没从他嘴里问?出东西来。

舆图丢失案一时再?无进?展。

而这一滞,就是三月。

期间,那间酒肆无任何可?疑人涉足,关在?大理寺的探子也仍旧打死不开口。

卫蓁也曾几度怀疑,舆图是不是真的已经送出去了。

当然,这期间,她又去过一次崔府,这一次,她见到了崔雪菱。

崔雪菱称只是路过那间酒肆时,想着给父亲带点酒回去,可?一进?去就被人挟持了。

其他的,她一概不知。

问?不出新的线索,卫蓁也只能再?另寻突破口。

这天?,卫蓁刚从练武场下来,下人就禀报大理寺来人了。

她当即就意?识到应该是和那探子有关,连忙去了正厅。

来得是少卿狄洺,和汤裎。

见到卫蓁,狄洺瞥了眼汤裎,后?者?低着头不吭声,他只能硬着头皮道:“人不见了。”

卫蓁一愣,死死盯着他。

狄洺自知理亏,脸色难看道:“是今日一早,狱卒去送饭发现的。”

“穿着他囚衣的是大理寺一个?巡夜的狱卒,人已经断气了。”

卫蓁深吸一口气,好半晌才道:“大理寺狱中守卫森严,他受了那般严重的刑,是如何在?你们?眼皮子底下逃掉的?”

狄洺愈发惭愧:“大理寺有内应。”

“内应已经被抓住了,但服毒自戕了。”

他边说,边朝汤裎使眼色。

出了事后?,大人就将来阆王府这个?棘手的差事交给了他,他便特意?去将汤裎带上了。

汤裎与?县主有旧情,看在?汤裎的面子上,县主即便再?生气,应该也会?顾着旧情。

汤裎实在?无法忽略少卿的示意?,便上前道:“仵作已经验了尸,狱卒死亡时间在?昨夜子时前后?,那时候早已关了城门。”

的确,少卿这手算盘打的妙,对着汤裎,卫蓁确实发不出火。

“发现人不见后?,就延时了开城门,人现在?还在?城内。”狄洺见卫蓁神色有所缓和,忙接着道。

卫蓁盯着他,冷声道:“奉京城这么大,就算人在?城内,狄大人能找到?”

狄洺垂下头不吭声了,并自认隐晦的撞了撞汤裎。

“此事确实是大理寺失职,已经通报城防司,此时正在?搜寻。”汤裎道。

卫蓁捏了捏鼻根,无声一叹。

现在?再?怎么追究也无济于事,只能先找人。

“我知道了。”

狄洺终于松了口气,幸亏他反应快将汤裎提溜来了,不然今日这关恐怕没那么好过。

“搜人这事将由汤裎全权负责。”狄洺将人撂下后?遛的飞快。

留下汤裎与?卫蓁大眼瞪小眼。

半晌后?,卫蓁气笑了:“我竟才发现你们?少卿如此滑头。”

汤裎无奈的笑了笑。

他本是负责整理案卷的,突然就被抓来接手这么大的案子,他自然明白其中的道道。

无非是让他来消县主的火。

“坐。”

卫蓁抬了抬手,道。

她也许久未见汤裎,二人免不得寒暄一番,可?还没聊几句,冬尽就领着齐云涵进?来了。

齐云涵到她的院子是可?以直接进?来,不用通报的。

“蓁蓁。”

齐云涵走的很快,眼眶还隐隐发红。

卫蓁见此,忙迎上去:“这是怎么了?”

齐云涵抓住她的手,也顾不得还有汤裎在?,便急急道:“我梦见他了。”

卫蓁一愣,她几乎是一瞬间就明白齐云涵口中的他是谁,遂顺着她的话问?:“梦见他如何?”

齐云涵捏紧手中的绣帕,声音细弱却急迫:“我梦到他单枪匹马归来,在?路上遭遇了伏击,有很多黑衣人,密密麻麻的,他全身是血……”

卫蓁皱了皱眉。

边城战事胶着,宋淮是无论如何也不会?单枪匹马归来,但……

齐云涵婚事近了!

“最?后?,最?后?被一把刀刺进?了心口。”齐云涵的声音微微打颤:“他倒在?了红色的枫叶中,再?也没有起?来。”

她虽知道这只是一个?梦,可?他绝望的眼神太清晰了,尤其是最?后?,他费力的抬起?手动了动唇,她虽然听不见,但直觉告诉她,他唤的是,乔乔。

她到现在?,都感觉心痛难忍。

寻常人听到这些?或许不会?当真,只当是齐云涵做的一场噩梦,但卫蓁不同,她是死过一次的人,对这些?离奇之事是抱有敬畏之心的。

有些?感应,宁可?信其有。

但她面上却不显,只轻声安抚齐云涵:“别怕,这只是一个?梦,他不会?单枪匹马归来的。”

齐云涵自然也明白这个?道理。

就算归朝,他也会?随大军一起?,不会?单枪匹马,可?她就是止不住的心慌。

“蓁蓁,他还在?边城的,对不对,他没有离开,是吗?”

卫蓁面色微凝。

她已经很久没有收到边城的信了。

一旁的汤裎在?齐云涵说出‘我梦见他了’时,就下意?识觉得这些?辛密不是他该听的,便往后?退了退。

可?厅就这么大,他避不开。

此时听到齐云涵这话,他心中一跳,后?悔自己怎么没有在?第一时间离开。

齐云涵的未婚夫是沈凌。

沈凌在?奉京城,不在?边城。

如今在?边城的是太子殿下,宋大人,苏家两位将军,齐云涵说的是谁,他不敢去细想。

“云涵,你先冷静。”卫蓁捏着齐云涵的手,温声道:“这只是一个?梦,他就算回来,也是随殿下一起?,有大军和暗卫在?,他不会?有事的。”

“相信我。”

她会?想办法去求证此事,但说与?齐云涵,只会?让她徒增担忧。

汤裎眉心一跳。

随太子殿下归来的,那就只有…

他今日出门一定没看黄历。

卫蓁又安抚了齐云涵许久,才让冬尽将人送回宋家。

冬尽前脚一走,月兰就拿着边城的信过来了。

卫蓁眼睛一亮,飞快打开信,是熟悉的龙飞凤舞的字迹。

信上内容是,西雩败,月中启程归朝。

卫蓁看到这里时,方?才一直提着心终于落了下去,可?随后?一颗心就又提到了嗓子眼!

按大军行程,赶不上齐云涵大婚,宋淮会?先行回京!

卫蓁拿着信浑身一凉,跌坐在?椅子上。

汤裎被她的反应吓得一惊:“县主?”

边城来的信,该不是太子殿下出了什么事?

卫蓁抬眸望着他,好半晌才喃喃道:“宋淮,一个?人,回京了。”

她这话一落,汤裎身形一僵,瞳孔放大。

‘我梦见他单枪匹马归京,半路被伏击’

‘他浑身是血,一把刀刺进?了心口’

饶是汤裎不信鬼神,此时也愣在?原地半晌说不出话。

“或…或许只是巧合…”

卫蓁也希望这是巧合。

可?还是那句话,有些?事,宁可?信其有!

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

宋淮不止在?齐云涵心里很重要,他对于褚曣来说,一样很重要。

那是他的阿兄。

她一定不能让他出事。

探子逃脱,边城胜仗,宋淮归京,伏击…

卫蓁在?心里快速将今日这些?事过了一遍,心中突然升起?了一个?猜想。

大理寺的内应,不大可?能是敌国安排进?来的,很有可?能问?题出在?北阆自己人身上。

而会?这么做的,她只想到了一个?人。

沈凌!

沈凌若知道宋淮先行回京,一定会?阻止!

不止为了他与?齐云涵顺利成婚,还因为,宋淮是太子身边最?得力的人。

西雩没有将太子留住,他又岂会?善罢甘休,杀了宋淮,等于折了太子一臂。

可?此时去信已经来不及了!

大军已经启程,宋淮也已经出发了。

沉寂了半年,和沈凌的交锋,再?次开始了!

“枫林!”

卫蓁睁开眼,突然道:“她方?才,是不是提及了枫林。”

汤裎仔细想了想,点头:“是,齐姑娘说,他倒在?了红色的枫叶中。”

卫蓁忙吩咐:“月兰,唤苏晚棠过来。”

月兰只听了一半,有些?云里雾里,但也察觉到应该是出了什么大事,忙领命而去。

很快,苏晚棠便过来了。

“少主。”

卫蓁神色凝重道:“去查奉京城到西雩边城的枫林,所有的!”

苏晚棠虽不明所以,但还是点头:“是。”

“速度要快!”卫蓁道:“发现一处就让一队人提前设伏。”

苏晚棠皱了皱眉,忍不住问?:“为何?”

“接应宋淮,有人要刺杀他。”卫蓁直接道:“他单枪匹马回来,比大军要快很多。”

“不止官道,他很有可?能会?抄近路。”

“所有人乔装后?再?出城,别露了行踪。”

苏晚棠听到这里便没再?继续问?,正色应下:“是。”

苏晚棠走后?,卫蓁便朝汤裎道:“搜人一事,要你多费心了。”

汤裎恭敬颔首:“是。”

汤裎离开后?,卫蓁就去见了阆王,求他往边城送了一道急信。

沈凌背后?有死士,不知数量,她不敢将所有的胜算都压在?自己的人身上。

万一能赶在?宋淮遇险前将信送到褚曣手中,胜算就能大很多。

最?后?,卫蓁还是不放心,拿了一叠银票找到汤裎,让重栩重金请了一批高手出城。

所有事安排好后?,卫蓁重重呼出一口气。

上苍保佑,但愿宋淮能逃过这一劫。

而就在?这时,突有人来报:“少主,崔姑娘出门了。”

卫蓁轻轻眯起?眼。

她终于出门了!

是的,她一直在?怀疑崔雪菱!

她是大家闺秀,就算买酒也是让下人去,更何况,就算她要表孝心亲自去买,也不该去那么偏远的地方?!

所以,她一直让人在?崔家外盯梢!

第83章 第 83 章

一辆华丽的马车缓缓停在狭窄的巷子中, 而后下来一位容貌清丽的女子。

女子气质婉约大气,着一身华贵的绫罗绸缎,一看便知出身大家, 只?有些突兀的是,她明明梳着姑娘的发髻, 小腹却?高高隆起。

她在丫鬟的搀扶下徐徐踏入院中。

与此同时,卫蓁正往此处疾驰而来,她听着萧河的禀报,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:“你说什么, 她有身孕?”

萧河点头:“是,我亲眼所见?, 至少已有六月。”

卫蓁眼底划过一丝讶异,下意识道:“怎么可能!我一个多月前?才见?过她。”

她记得非常清楚, 那日, 崔雪菱穿的并?不厚重?, 腰身纤细,只?堪盈盈一握,绝不可能已有近五月的身孕!

“四个多月能看出来吗?”

“应该能?”萧河沉默了片刻,道:“她往城南去了, 我们的人?在后头跟着,等见?了人?便能知真相。”

他也希望是自己看错了, 若他记得不错, 崔家这位姑娘并?未许婚!

若真是有了身孕, 后果不堪设想。

卫蓁沉着脸加快了速度。

虽然她很不愿意相信,但若真是这样, 崔家的有些异常就能解释得清楚了。

她若已有六个月,那就是在她被劫持时就有了身孕, 所以崔家才会将?那位郎中也一并?带走,且之后不让任何人?探望。

可是也有说不通的……

“若刚怀孕,从马上掉下来,孩子还保的住吗?”

萧河闻言,好一会儿才道:“少主,我也没成?婚,对这些不太了解。”

“但一般来说…应该保不住?”

卫蓁嗯了声,重?重?扬下马鞭。

不知怎地,她现在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。

_

崔雪菱走进小院,便不再让丫鬟跟着,丫鬟看了眼她隆起的肚子,眼里闪过一丝复杂,担忧道:“姑娘,奴婢不放心你。”

崔雪菱拍了拍她的手,望着她,笑的很温和?:“没事的,过半个时辰,若我还没出来,你再进去,切记,若期间听见?什么动静,都不可进来。”

丫鬟还想要说什么,便被她打断:“你要记住我教过你的,不论面?对怎样的困境,都不可冲动,也不要自怨自艾,要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,谋定而后动。”

“夏儿,我为你寻了一门?婚事,对方是一个铺子里的管事,比你长四岁,是你喜欢的模样,回去后,就嫁了吧。”

叶夏越听心中越不安:“姑娘!奴婢与你一起进去。”

崔雪菱看着身边的贴身丫鬟,抬手理了理她的发丝,温声道:“这是我与他的恩怨,让我亲手与他做个了断。”

“你就在这里等我。”

叶夏拗不过,只?能勉强点头:“姑娘,若有什么事,你便唤一声,奴婢立刻就进去。”

崔雪菱笑容滞了滞,但只?一瞬就恢复如初,轻轻点了点头:“嗯。”

崔雪菱放开丫鬟的手,提着裙摆缓缓地走进了东厢房。

她站在这个让她堕入地狱的,熟悉的房间内,紧紧攥着手中的绣帕。

好一会儿后,她才缓缓松开帕子,熟练的点了香炉。

而后她用帕子擦了擦凳子,一手扶着腰,一手扶着桌沿缓缓坐下。

时间缓缓的流逝,大约过了半刻钟,窗户传来了动静,她抬眸望去,便见?那熟悉的人?翻过窗户,朝他走来。

她静静地看着他。

大理寺走了一遭,他果然受了很重?的刑,此时的他,如她初见?他时那样,轻而易举就让人?生了怜悯之心。

他那张脸,太会魅人?了。

“雪儿。”

男人?步履蹒跚的走到她跟前?,低头盯着她隆起的小腹,声音微微打颤:“这……”

崔雪菱垂眸温柔的抚了抚肚子,道:“云泽,这是我们的孩子。”

被唤作云泽的男人?闻言眼中满是惊喜,他缓缓蹲下,握住她的双手,又惊又喜道:“太好了雪儿,我们有孩子了。”

“雪儿,我今日就带你回去,好不好?”

崔雪菱却?将?手慢慢地抽出来,眼里的柔情也随之缓缓散去。

“回去?回那里?”

“云泽,你到底是谁啊。”

最后一句话出口,崔雪菱已经带了哽咽,一向?清冷的眸子里泛起了点点泪光。

云泽见?此心疼不已,慌忙覆上她的双手,急切道:“雪儿,等回去了,我就将?一切都告诉你,好不好?”

崔雪菱猛地将?手抽出来,站起来往后退了一步:“够了!”

“你说你是云家公子,带着云家的信物,我便一直信以为真,可没想到你却?被抓进了大理寺,以偷盗舆图的罪名!”

“我已经见?到真正的云家公子的画像了,你还想骗我到何时?”

崔雪菱泪流满面?,悲痛欲绝道:“可即便如此,我还是没有放弃,你知不知道为了保住我们的孩子,我受了多少委屈!”

“可到这种时候了,你却?都不愿意与我说一句实?话!”

“雪儿你别激动,你先听我解释。”‘云泽’忙安抚道:“我都告诉你,你先冷静,先冷静,好吗?”

崔雪菱抬手抹了抹泪,坚定道:“我问,你答,答案让我满意了,我就跟你回家。”

“你若再有半字谎言,我便一头撞死在这里!一尸两命!”

‘云泽’闻言,忙承诺道:“好,你问,我绝不再骗你,只?要你愿意跟我回去,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。”

崔雪菱盯着他,道:“你是谁?是哪国人??”

‘云泽’沉默了好一会儿,才看着崔雪菱,轻声道:“我叫勒夫朗,是南爻人?。”

崔雪菱闭了闭眼,一行?泪汹涌而下。

“雪儿,我不是故意要骗你,我只?是一时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告诉你。”勒夫朗:“只?要你愿意原谅我,跟我回去,你让我做什么都好。”

“我一定会像按照你们北阆的习俗,风风光光的迎娶你。”

“你要我带着奉京城的舆图跟你回南爻?”崔雪菱睁开眼,冷声道:“让我成?为北阆的罪人?,再无后路?让崔家成?为叛国贼?!”

勒夫朗摇摇头:“不,不是这样的!”

“没人?会知道你跟我走了,若你实?在不放心,我就扮成?劫匪将?你劫走,如此,就可保崔家无虞。”

崔雪菱垂眸,没吭声。

“雪儿,我一定会做好善后,不会让你背上叛国的骂名。”勒夫朗诚恳道:“我是真心爱你的,雪儿,你相信我。”

崔雪菱苦笑了声,抚了抚肚子,喃喃道:“我还能相信你吗?”

勒夫朗见?她态度有松动,一边试探着上前?,一边温声安抚:“能,雪儿,你可以相信我。”

“我会给你一个家,终其一生只?你一人?,我们将?来会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。”

崔雪菱对于?他的靠近,没再表现的很抗拒,勒夫朗便轻轻的拥住她,继续道:“我都已经安排好了,城外就有接应我们的马车,只?要出了城,我们就安全?了。”

崔雪菱眼眸微动,许久后才回抱着他,道:“整个奉京城都在通缉你,我们能出城吗?”

勒夫朗闻言,一颗心终于?落了下来,他松开崔雪菱,替她擦去脸上饿泪,轻声道:“能的。”

“有人?为我们安排好了一切,再等两个时辰,我们就能出去了。”

崔雪菱微微垂眸,轻轻点了点头:“你万万不能牵连崔家。”

“放心,不会的。”勒夫朗承诺道。

崔雪菱这才算勉强信了他。

“来,先坐下,你怀着身孕,要千万小心。”勒夫朗高兴的搀扶着崔雪菱往桌边走去:“你在这里等我,我出去一趟,很快就回来。”

崔雪菱嗯了声,道:“你要去酒肆拿舆图吗?”

勒夫朗眼神微变:“雪儿怎么知道舆图在酒肆?”

崔雪菱冷哼了声:“那天你就去过那里,不在酒肆还在何处?”

说罢,她眉间划过一丝担忧:“此时酒肆外头都有人?把守,你能顺利拿到吗?”

勒夫朗刚升起的戒心又消散了,他笑着道:“放心,有人?会帮我,我与他做了交易。”

崔雪菱皱眉:“谁?”

勒夫朗道:“我也不知道他是谁,只?知道应该是位位高权重?的。”

“时间不早了,我得先去一趟,雪儿你就在此处等我回来。”

崔雪菱嗯了声,却?突然道:“阆王府的人?在酒肆找了那么久,会不会已经找到了?”

勒夫朗弯唇一笑:“不会的。”

“我藏在酒窖里的暗道……”

他话未说完,就察觉到浑身似乎没了力?气,遂下意识抬手揉了揉眉心。

崔雪菱静静地的看着他,见?他受不住倒了下去,才缓缓站起身:“这是我花重?金买来的软筋散。”

“无色无味,藏在我们曾经用过的香中,所以,你才会察觉不到。”

勒夫朗不敢置信的抬头望着她:“雪儿你……为什么?”

崔雪菱从头上取下一根尖锐的发簪,居高临下的看着勒夫朗,一字一句道:“如果那天,我上香回来的路上,知道路边重?伤昏迷的那个人?是南爻人?,我一定不会救他。”

“这几个月,我不止一次的后悔,我那天不该去上香,也不该动恻隐之心。”

崔雪菱越说,声音越冷。

“你毁了我的一生,却?来问我为什么?”

“雪儿,你还在恨我骗你是吗?”勒夫朗想伸手去抓住她的裙摆,却?因?浑身乏力?没能成?功:“是我不好,我向?你认错,别闹了,好不好?”

崔雪菱深吸一口气,一脚踢在他的腿根:“我闹?!”

“你以为我当真不知道,那天在这间屋里,你在香里头混了东西?”

勒夫朗痛的面?色发白,确因?这话神色一僵:“雪儿…”

“我好心救你一命,你却?对我下了催情香,让我以为一切只?是水到渠成??”崔雪菱又是一脚踢过去,咬牙狠声道:“是不是很好奇我是怎么知道的?”

“你的确演的很好,也真的将?我骗过去了,直到那天,你劫持我出城,将?我扔下马。”崔雪菱蹲下身,看着他道:“我才知道,我怀孕了。”

“我后来去查了药铺,才知道你为我抓的避孕汤,是假的!”

“这几个月来,我不止一次的想,若是能时光倒回该多好啊。”崔雪菱握着簪子狠狠扎进了勒夫朗的腿上:“回到遇见?你的那天,我一定会,亲手杀了你。”

“啊!”

勒夫朗痛呼一声,惨白着脸道:“雪儿,你原谅我这一次…”

“你已经有六个月身孕了,你…雪儿!”

崔雪菱不等他说完,就拔出簪子刺在自己肚子上,顿时,血喷溅而出。

她看着勒夫朗,笑得有些瘆人?:“放心,我会送你的孩子,跟你团聚。”

勒夫朗手脚并?用的爬到她身边,似乎试图为她止血。

崔雪菱低头看着地上盯着她肚子目眦欲裂的男人?,轻声道:“你在大理寺被废,是我找人?做的。”

“这样,它就是你唯一一个孩子。”

“我让郎中看过了,是个男孩,现在,亲眼看你唯一的血脉死在你面?前?,是不是很心痛啊?”

“为什么,你为什么这么做!”勒夫朗愕然抬眸,撕心裂肺的吼道。

崔雪菱惨然一笑:“为什么?”

“因?为,我是北阆人?。”

“奉京城是我的家,我不允许任何人?伤害它。”

勒夫朗顿时没了声音,所有的歇斯底里在一瞬间停止了。

他的手无力?的垂下。

卫蓁赶到时,听到的就是这样一段话,她怔愣了一瞬,听见?里头传来一声闷哼,急忙一把推开了门?。

崔雪菱手中的簪子稳稳扎在勒夫朗的心口,他握着她的手。

“对不起…”两只?带血的手交织在一起,他问:“如果…我不是…南爻人?,你会跟我走…吗?”

可这个问题,他注定得不到答案。

崔雪菱的脸上溅了很多血,睫毛上,鼻尖上,唇上。

她看着握住她的那只?血手慢慢的垂落,眼睫微微颤了颤。

许久后,她喃喃道:“不会。”

她不会跟这样一个算计她的男人?走,哪怕她曾经在不知情的情况下,动过心。

况且,私情如何与家国并?论。

“崔姑娘。”

卫蓁缓缓靠近她,尽量放低声音唤道。

崔雪菱抬头看向?她,很久后,她道:“舆图在酒窖暗道中。”

她缓缓将?发簪拔出来:“此事崔家不知情,我以死赎罪,还请县主饶过崔家。”

卫蓁瞳孔一震,在她的话还未落时就飞身扑了过去。

崔雪菱刺向?自己心口的簪子被卫蓁这一撞,在卫蓁手臂上重?重?划了一道口子。

“县主!”

崔雪菱眼神一变,愣愣的看着卫蓁。

卫蓁忍着痛将?她手中的簪子取走,她看了眼她被血染红的腹部,沉声道:“我带你去找郎中。”

崔雪菱正要开口,卫蓁就已经将?她拦腰抱起,疾步往外走去。

一束阳光照进血腥的房间,像是上天降下的一束佛光。

崔雪菱被刺的闭了闭眼,下意识将?头偏向?卫蓁怀中。

叶夏见?卫蓁抱着浑身是血的崔雪菱出来时,就吓得惊唤道:“姑娘!”

萧河方才在听见?崔雪菱的话后,已立刻让人?去酒肆找暗道了,此时见?她们出来,他便低着头没去看崔雪菱。

卫蓁在门?口微微驻足,再抬脚时,她温柔的道:“被你保护的,奉京城的太阳很灿烂,你应该活着,好好的感受它。”

崔雪菱没吭声,仍将?头埋进卫蓁怀中。

但卫蓁听到了那细微的哽咽声。

她没再去安抚,疾步往马车走去,怀里的姑娘受了伤,她得尽快带她去找郎中。

可她没想到,到了马车跟前?,崔雪菱轻轻拽了拽她,细声道:“县主,放我下来吧,我没事。”

卫蓁一愣,皱着眉看向?女子隆起的,被血染红了腹部。

这怎么看都不像是无事的样子。

下一刻,她就见?崔雪菱在丫鬟的搀扶下,从她怀里下来,从那里扯出了一个布团:“这是假的,是鸡血。”

卫蓁目瞪口呆的看着她:“…?!”

崔雪菱面?色不自然道:“这样,才能降低他的戒心。”

卫蓁强行?挪开目光。

崔雪菱与丫鬟对视一眼,皆垂头立着心虚的一时不敢吱声。

过了好一会儿,卫蓁转过头,看着崔雪菱唇角微微上扬,然后轻笑出声。

崔雪菱见?此,眼底也染了几分笑意。

“县主,你受伤了,对不住…”

“无妨。”卫蓁道:“你无事就好。”

总算是虚惊一场。

这时,崔家的人?也赶过来了,远远看着崔雪菱一身血迹,崔夫人?吓得差点当场晕了过去,所幸崔家公子眼疾手快的将?人?扶住。

看着一家人?拥抱在一起,卫蓁安静地在一旁等着,直到崔公子搀扶着崔夫人?过来,要朝她跪下求情时,她才忙将?几人?扶起道:“崔夫人?这是做甚。”

“崔姑娘帮助我们抓南爻探子,找舆图有功,我会为崔姑娘请赏。”

崔家几人?闻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,哪能不明白卫蓁这是要将?崔雪菱与南爻探子划清干系,遂一同朝她恭敬郑重?的行?了一礼。

“多谢县主。”

卫蓁轻笑了笑,看着崔雪菱,温声道:“崔姑娘受了惊吓,先回去好生休养,改日,我再请崔姑娘小聚。”

崔雪菱听明白了她的意思,知她是怕她仍想不通自戕,遂微微颔首:“改日,该我请县主吃茶。”

卫蓁闻言,勾唇一笑:“好。”

看着崔家的马车渐渐远去,卫蓁才收起了脸上的笑容。

她应该,曾经真的有一个孩子。

只?是在那日坠马后没了。

她不知道她与南爻探子之间有着怎样的纠葛,可今日之后,那一切都将?留在过去。

她永远也不会再提及此事。

_

一日后,卫蓁在酒窖暗道里找到了舆图。

至此,这桩案子才算了结。

次日,崔雪菱来找过卫蓁,说勒夫朗曾提起与朝廷的人?有勾结,且与那人?做了交易。

虽然崔雪菱并?不知晓那人?是谁,但卫蓁心里明白,那多半就是沈凌。

至于?交易……

如果她没猜错,恐怕和?刺杀宋淮有关。

苏晚棠还没有消息传来,卫蓁一颗心也就始终提着,眼看齐云涵婚事将?近,卫蓁就愈发坐立难安。

在等待的期间,卫蓁得知崔雪菱去了寺庙,欲常伴青灯,带发修行?。

她本欲去追,却?在知道齐家二公子已经追去后退了回来。

那夜,下了很大的雨。

齐云澜在寺庙外敲了一夜的门?,却?始终没有敲开,最后晕倒在门?口,是齐夫人?亲自去把人?接回府的。

可之后几日,齐云澜每日都去,没有一次见?到人?,却?越战越勇,坚决不肯放弃,后来再次晕在门?口,被齐夫人?带走后,也不知齐夫人?用了什么办法,从那天起,他竟消停了下来。

卫蓁听着也是感慨万千。

她原本以为,这应该会是一桩门?当户对,幸福美满的姻缘,却?没想到最后竟是这般结局。

_

十月初十。

宋淮算着日子往京中赶,一路几乎没有停歇过,他虽然知道卫蓁会阻止婚事,可心中总是难安,不亲自回来看着他不放心。

可他没想到会在半路遇袭。

他一时数不清到底来了多少个黑衣人?,只?在厮杀中感知到他们不是一波人?。

有死士,有西雩人?,还有南爻人?。

他们个个都是高手。

宋淮的武功已算是仅次于?褚曣,可在这样的围攻下,他还是很难以抵挡。

甚至在某一瞬,他突然感觉到,他可能回不去了。

随着受的伤越多,那种感觉就越来越强烈。

就在他感觉快要坚持不下去时,面?前?朝他刺来的黑衣人?突然倒下,紧接着一阵马蹄声传来,他半跪着撑起剑,抬头望去,就见?苏晚棠在马背上搭着弓。

“宋大人?!”

宋淮不用想便知道是卫蓁派人?来救他了。

他抹了把唇角的血,心中升起了希望。

还有机会,他还有机会见?到她。

接下来又是漫长的厮杀,苏晚棠带的人?也都受了伤,幸好还有那帮花重?金请来的高手撑着,不然他一战他们依旧要落下风。

天慢慢暗了下来。

苏晚棠已经没有力?气再战斗了,宋淮亦是,他看着场上的厮杀,苦笑道:“连累苏姑娘了。”

苏晚棠摆摆手:“我奉命行?事,且你是我们北阆的英雄,我就算折在这里,也是死得其所。”

就在两人?欲提刀剑奋力?一搏时,马蹄声再次传来。

此时天边已有晚霞,那一道道熟悉的人?影携着霞光而来。

苏晚棠看清最前?头那人?,眼睛顿时亮得吓人?:“太子殿下!”

宋淮轻轻弯了弯唇角,手中的刀骤然掉落,已是强弩之末的他在看到太子出现的那一刻就任由?自己倒了下去。

褚曣眼神一变,自马上拔出剑飞身去,将?宋淮与苏晚棠护在身后。

后面?十九个暗卫同时出手,接下来的战斗顺理成?章的取得了胜利。

黑衣人?无一人?逃脱。

苏晚棠上前?行?过礼后,惊喜道:“太子殿下怎么来了。”

褚曣扶起宋淮交给兔一,才沉声道:“孤收到蓁蓁传来的加急信。”

幸好蓁蓁洞察了这场伏击,不然……

褚曣看向?一旁身受重?伤,昏迷不醒的宋淮,握紧了双拳:“沈狗!老子回去弄不死他!”

苏晚棠不由?打了个寒颤。

不过……

沈狗?!

“哪个沈狗?”

苏晚棠壮起胆子问。

褚曣冷哼道:“你认识的还有哪个狗姓沈?”

苏晚棠:“……”

她认识的狗都是小黑阿黄大白等,没有姓沈的……

人?倒是有!

苏晚棠反应过来后,瞪大双眼:“沈家?刺杀宋大人?的是沈家?!”

“他们疯了吗,为什么?!”

沈家不是云涵未来的夫家吗!

他们杀宋大人?干什么!

褚曣自然不会在这种时候,这种地方跟苏晚棠掰扯沈家有着怎样的疑云,只?道:“争风吃醋。”

苏晚棠:“嗯?!”

争风吃醋?

沈家跟宋大人?争什么风吃什么醋。

不对!

云涵……

云涵与沈凌,宋大人?是一起长大的,所以…难道?

苏晚棠脑子终于?转过弯了,惊道:“沈凌与宋大人??争云涵?”

褚曣咬咬牙,愤愤道:“他也配!”

“若非宋淮品行?太端,若非宋淮顾忌前?臣新朝,若非宋淮瞻前?顾后,有他沈狗什么事!”

骂完沈凌,褚曣又瞪向?昏迷中的宋淮:“没出息的东西,老子早就跟他说把人?抢过来,非等到现在人?要成?婚了才急赤白咧的往回赶,怎么就没犟死在这儿!”

苏晚棠看着雷霆大怒的太子,默默的往后退了一步。

护犊子的太子好可怕。

察觉到苏晚棠的动作,褚曣冷飕飕看向?她。

苏晚棠立刻道:“啊对对对!”

“沈狗不配!”

“云涵和?宋大人?天生一对!天作之合,天下无双!”

褚曣唇角一抽。

蓁蓁都教了她些什么……

成?语都用不明白!

第84章 第 84 章

十月十三, 苏晚棠回到阆王府。

“少主,宋大人救下?来了。”

卫蓁提了多日的心,终于落下?。

但很快, 她就发?现苏晚棠受了伤,忙道:“你伤势如?何?”

苏晚棠不甚在意?的摆摆手:“已经上过药了, 幸亏太子殿下?赶来的及时,不然会更加凶险。”

卫蓁眼?睛一亮:“殿下?也回来了?”

“没有。”苏晚棠道:“救下?宋大人后,我们?先行送宋大人回京,太子殿下?要等大军。”

卫蓁心中隐隐有些失落, 但也在她意?料之中,此次凯旋归朝, 他作为主将,应当同大军一起进?京。

“你受了伤, 先好好休养。”

苏晚棠却摇摇头?, 神色凝重道:“少主, 太子殿下?说,宋大人此次遇袭,是?沈凌做的。”

卫蓁本没有想瞒着苏晚棠,只是?沈凌太会隐藏, 他们?手中一直没有实证,才只能选择缄默。

不过此时苏晚棠既然已经知道了, 她也就没有必要继续瞒下?去。

“嗯, 多半是?他。”

苏晚棠并非不信任褚曣, 她只是?还想确定什么,遂神色复杂道:“仅仅只是?为了争云涵?”

她对沈凌这个人的印象一直是?很不错的, 从太子殿下?口中得知刺杀宋大人的是?他时,她完全不敢相信。

那样一个温文尔雅的翩翩公子, 竟会下?那样的狠手?

回来的一路上,她左思右想始终觉得不对劲,那批刺客人数众多,且来路各不同,甚至有南爻西雩人。

若真?是?沈凌做的,也就说明,他与南爻西雩有勾结!

这个猜想让她胆战心惊,也后脊发?凉。

卫蓁自然明白苏晚棠真?正想问的是?什么,她沉默片刻后,正色道:“你出城那天,被?我们?抓获的探子从大理寺逃了,我怀疑,帮助他离开的人,就是?沈凌。”

而后,卫蓁将那日所发?生的事?与苏晚棠说了,但隐瞒了崔雪菱与南爻探子的纠葛,只用一句崔姑娘助他们?抓获探子带过。

“还有…”

卫蓁继续道:“之前我与云涵几次遇险,沈凌都有很大的嫌疑,还有十几年前,我为何会到魏家,也与沈家拖不了干系。”

毫无疑问,这一切对于苏晚棠来说是?震惊愕然的,过了很久,她才勉强回神,喃喃道:“怎么可能,他待云涵那么好,为何要杀她。”

这个问题,卫蓁一时也不知该要如?何答她,二人各自沉默半晌后,卫蓁道:“还有几日就要大婚了,我们?必须阻止。”

云涵若进?了沈家,无疑是?入了狼窝,会被?啃得骨头?都不剩。

苏晚棠强迫自己消化这个残忍的真?相,道:“如?何阻止?”

卫蓁眉头?微蹙,无声一叹。

“我从魏家人口中诈出了沈凌的名字,可随后他们?就为了救魏恒,咬了很多人以此来化解沈凌的危机,所以眼?下?,我们?没有能拿出手的证据证明沈凌狼子野心。”

“现在唯一于我们?有益处的,就是?沈凌还不知道我们?已经确定在背后操控这一切的是?沈家。”

“但因为没有证据,我们?无法光明正大的阻止这场婚事?。”

苏晚棠急切道:“若告知齐家呢,让齐家悔婚!”

卫蓁摇了摇头?,道:“他原本的目的就是?要挑起旧臣新朝的争端,若由?齐家贸然悔婚,就是?如?了他的意?。”

“他一定会利用此事?搅得朝堂不得安宁。”

“那怎么办!”苏晚棠道:“总不能任由?云涵真?的嫁给?他!”

卫蓁:“当然不能。”

苏晚棠还想说什么,卫蓁便道:“宋大人现在情况如?何,可有抓到活口?”

苏晚棠:“宋大人受了重伤,一路上都是?昏迷着的,今日进?城人才醒,当时太子殿下?本欲留活口,可那些人先一步自尽了。”

卫蓁紧紧皱着眉。

没有活口,这桩刺杀案又会如?之前一样,成为无头?公案。

“殿下?何时能回京?”

苏晚棠道:“应该是?十五日下?午。”

卫蓁眉头?拧的更深了。

离大婚只剩一夜的时间。

“你让人去请重栩来一趟。”

实在不行,只有当天劫新郎了。

苏晚棠刚应下?,又听?卫蓁道:“未免打草惊蛇,我与你说的这些不可再对人言。”

苏晚棠自是?应下?。

_

转眼?便到了十月十五。

得知大军今日进?京,奉京城上下?皆是?喜气洋洋,一大早就有人自发?去城门口迎大军凯旋归来。

卫蓁正欲出门,就发?现今日阆王府的守卫要比以往森严许多。

尤其?是?她的栖鸾轩,守卫比平时多了好几倍。

卫蓁对此万分疑惑,以为府里出了什么事?,专程去问了阆王。

谁知阆王只漫不经心回答她:“我掐指一算,觉得今日府里要遭贼。”

卫蓁:“……”

卫蓁眨眨眼?:“?!”

这个说法似乎有些耳熟。

“你来的正好。”阆王又道:“我昨日去了趟都察院,从他们?那里要来了一个棘手的任务。”

卫蓁忙收回心绪,认真?听?着。

“我们?在南爻的探子去年年底送了封暗信回来,南爻在去年年底派了一位大人物来奉京城,目的是?盗窃我北阆机密。”阆王道。

“都察院暗中寻了大半年,至今未找到这个人。”

卫蓁问道:“此人有何特点?”

阆王看着她,摇头?:“这个人,没有任何线索。”

卫蓁一愣,一时没明白过来。

“身份,年龄,外貌,是?男是?女等,一概不知。”阆王继续道:“不然,能人众多的都察院会毫无头?绪?”

卫蓁:“……”

这何止棘手,简直如?大海捞针!

“这个任务我便交给?你,你若能找出这个人。”阆王顿了顿,郑重道:“就可以带着你的亲兵进?军营。”

卫蓁眼?睛一亮:“当真??”

阆王哼笑了声:“我何时骗过你。”

卫蓁欢喜道:“多谢祖父,我会尽快找出他的。”

“嗯。”阆王嗯了声,又道:“但是?,你今日就好好的呆在府中,哪儿也不许去。”

卫蓁笑容一滞:“为何?”

她答应了他今日要去城墙之上迎他凯旋的!

“哼,为何?”

“这个问题问的好!”

阆王觑她一眼?:“我不是?说了,今日府中怕是?要遭贼,你就给?我好好的呆在栖鸾轩。”

卫蓁此时终于后知后觉的明白了什么。

她心虚的看了眼?阆王。

祖父口中的贼,该不会是?…太子殿下?吧?

看来,多半是?上次太子深夜将她带出郡主府的事?被?祖父知道了。

卫蓁抿了抿唇:“祖父,我…”

“好了,没其?他事?就回去吧。”阆王头?也不抬的摆手赶人:“快回去回去。”

卫蓁:“……”

她不死心的看着阆王,可阆王只醉心书法,不愿再理她,她只能一步三回头?的离开了书房。

待她出了书房,阆王才抬起头?哼了声。

“女大不中留啊!”

而后扬声道:“来人,给?本王把院墙看紧了!今日一只苍蝇都不准放进?来!”

“是?!”

卫蓁闻言,无奈的按了按眉心:“……”

今日,那个贼还能进?的来吗。

卫蓁回到栖鸾轩,坐立难安。

听?到苏晚棠说太子已经进?城了时,她更是?如?坐针毡,一颗心七上八下?的。

人已经盼回来了,她却见不着。

早知如?此,那夜就不该跟他胡闹!

冬尽月兰被?她来回晃的眼?花,遂凑上来为她出主意?:“殿下?进?不来,姑娘可以出去啊。”

卫蓁脚步一顿,眼?睛亮了亮,但随后就泄气:“祖父不许我出去。”

冬尽小声道:“姑娘可以悄悄出去。”

卫蓁一怔:“悄悄出去?”

“对啊对啊。”苏晚棠也凑上来道:“少主与冬尽的身形差不多,可以换上冬尽的衣裳混出去啊!”

卫蓁心头?大动。

在几双跃跃欲试的注视下?,她只犹豫了短短几息,便点头?:“好!”

可想法虽好,实行起来却很困难。

卫蓁还没有出栖鸾轩,就被?府兵拦住了:“少主,您今日不能出府。”

卫蓁:“……”

她默默地低下?头?,又默默地的转身回了栖鸾轩。

她突然觉得好像有些丢人?

见她回来,苏晚棠几人忙凑上来:“被?认出来了?”

卫蓁面无表情的点头?。

她真?是?昏了头?了才会相信她们?出的这个主意?。

苏晚棠盯着她看了半晌,双手一拍,道:“我知道了!”

“脸上也得妆扮一下?!”

也不等卫蓁拒绝,几个人就将她按到梳妆台前坐下?:“要重新梳个发?髻,再上点妆,保证他们?认不出来!”

然而,折腾了两刻钟后,卫蓁依旧没能走出栖鸾轩!

于是?,几个人越挫越勇!

卫蓁几乎将栖鸾轩内院的侍女都扮了一遍,反复了很多次后,最终…还是?没能成功!

卫蓁原本只是?抱着试一试的态度,如?此折腾后,她也来了脾性,再次被?拦回来,她一掌拍在桌上,狠狠道:“我就不信,今天出不去这个门!”

与此同时

宫中

从宣政殿出来后,褚曣与圣上大眼?瞪小眼?。

父子二人僵持不知道多久后,圣上揉了揉眼?睛,道:“没有阆王点头?,赐婚圣旨我是?不会下?的。”

褚曣恶狠狠盯着他:“我才打了胜仗!”

“你可以要别的赏赐!”

褚曣咬牙:“行,立刻宣她进?宫!”

圣上:“……”

“你自己没长腿?”

褚曣没好气吼道:“我要是?进?的去还会站在这儿?!”

阆王府今日不仅重兵把守,还摆了阵法,别说活人,恐怕连只苍蝇都进?不去!

圣上被?他吼得揉了揉耳朵:“现在知道进?不去了?你那夜将人带到城墙怎么没想想这个后果?你自己造的孽自己担着!”

“我现在宣人进?宫,那不是?打阆王的脸?我是?绝对不会宣的!”

圣上吼完,站起身:“我倒是?可以下?一道退位诏书,来,你来坐这个位置,你想宣谁就宣谁,怎么样?”

父子俩再次大眼?瞪小眼?。

这次,是?褚曣先动了,他朝圣上重重哼了声,甩袖大步离开,还不忘撂下?一句狠话:“你最好别有事?求我。”

圣上气的眉心直跳,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他的背影,用越州话骂道:“谁才是?老子呢,个狗东西!”

褚曣只当没听?见,气冲冲冲出了宫殿。

去探路回来的兔十八忙跟上去:“殿下?,现在怎么办,我们?杀进?去?”

兔十九接道:“阵法出自郡马爷的手,我们?杀不进?去。”

褚曣气的抬手一巴掌拍过去,兔十九熟练的弯腰躲过去。

“殿下?,要不我们?再等等?说不定过两日,防守就松懈了?”

“对啊,阆王总不能一直将县主关在府中。”

褚曣看了眼?两个‘臭皮匠’,火气更大了,又一巴掌拍过去,兔十九再次飞快的躲开。

褚曣停下?脚步,没好气道:“两个傻子!这是?阆王给?孤下?的战书,不接就是?认怂!还过两天,过两天黄花菜都凉了!”

兔十八兔十九恍然:“原来如?此。”

褚曣眯起眼?,招招手:“过来。”

兔十九看了他一眼?,刚磨磨蹭蹭的走过去,就被?揪住了耳朵:“挺会躲是?吧?”

“怎么不躲了?”

耳朵受制于人,躲也没处躲。

兔十九看了眼?一旁偷笑的兔十八:“殿下?,她在笑话你。”

兔十八:“……”

这个小破孩子!

“都胆子肥了是?吧?”褚曣揪着兔十九的耳朵,转头?阴恻恻看着兔十八:“现在,立刻,马上,滚蛋!”

两个人忙不迭跑出几步,却又被?叫住:“回来!”

兔十九慌忙捂住另一只耳朵,防备的看着褚曣,褚曣压下?火气,咬牙切齿道:“去给?孤找阆王府的狗洞,找不到现挖。”

兔十八兔十九对视一眼?。

殿下?要钻狗洞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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